苏夫人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倒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说服皇后,而是她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并不好,她不应该听丞相的话。
话已经说出口了,即便她的初衷是好的,即便她不愿意和自己的女儿生疏,但这件事情一说出来,两个人之间生疏便已经成为了必然。
她急匆匆的回到府里去,却并没有去见丞相,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愿意去接。
尉迟玺已经带着和亲的队伍走在了路上,大运国土辽阔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想着北漠的黄沙漫天。
他的心里更多的其实是不甘心。
凭什么他们的好儿郎就只能风吹日晒,就只能日日夜夜骑在马背上生活,纵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却也不得不承认,大运的这群百姓们生活的方式,更让人觉得舒服一些。
他转过身去,马车里坐着刚刚年满14岁身负重任的和亲的小公主。
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她的母亲据说也是大运的人,当初被她的父亲劫掠而来,因为长相柔美,所以一直被留在身边。
后来她的母亲因为年老色衰,辗转于部
落的各个男人的床榻上,不过她毕竟是首领的女儿,因此倒也没有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只不过这小姑娘胆子小又生的十分瘦弱,明眼人看去都知道,恐怕不是个娇贵的。
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那个在北漠皇庭搅得天翻地覆,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女子。
他当初笃定,北漠的粮仓着火,必定是奸细所为,但最后将一切彻查到底却发现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苏婉婉做的。
再到后来他从大夏那里得到了消息,这个女人是大运朝皇帝的女人,不仅如此,她还是高贵无比的皇后。
怪不得这个女人懂那么多,怪不得她长得如此娇美,可人原来她竟然有这样尊贵的身份。
北漠人并不在意女子的贞洁,他们甚至以抢夺别人的妻子,作为战利品而感到骄傲。
想要征服大运的心思,也因为这个女人而变得更加坚定,这次自己带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去见大运的皇帝,也不知道许久不见的大美人,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待自己?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很害怕的感觉,虽然大多数时候总是在虚张声
势,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但他能够看出来她闪烁的眸子背地里所隐藏着的那一点畏惧。
她既胆小又勇敢,漂亮又聪明,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被这种女人所吸引。
“王子殿下。”他正在回忆着那个女人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小公主的声音。
图雅慢慢的拨开了自己面前的车帘,她只有14岁,但是由于常年吃不饱,所以看起来跟12岁没什么区别。
或许由于母亲的缘故,她长得更像大运的人,皮肤瓷白美眼柔和,她不必干什么体力劳动,但同样的也吃不到什么很好的东西,故而也就没有更好的发育。
图雅看到尉迟玺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早在出发的时候,这位王子殿下就曾经告诉她,不要惹出太多的麻烦。
老老实实的去大运嫁人,以后可以过好日子穿好衣服吃饱饭。
“公主有什么事情不如就同我说吧,还有等到了大运,我的意思是到了大运的皇朝的时候,就不要称呼我为王子了,叫我兄长。”
图雅的小手在自己衣服的前襟紧紧的攥了攥,然后又松开手:“我知道了,兄长……我的肚子有些疼,能
不能……”她惨白的一张小脸上,终于带了一点红色,只不过这一点红是因为害羞。
尉迟玺看了一眼跟随在车子旁走动的婢女,那婢女伸出手把图雅扶下车带着他去僻静的地方解决问题。
这个地方和北漠有很大的不同,他们所走的这一趟官路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植。
高耸的树木随处可见,北漠上大多数是看起来孤零零的胡杨。
没有这样丰美的水草,没有这样优美的景色,所谓大漠孤烟直,说是一种壮阔,倒不如说是一种寂寥。
图雅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上车的时候又壮着胆子问道:“我可以把马车的帘子掀开,看看外面的景色吗?”
尉迟玺看着她那一副胆怯无比的样子,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不愿意搭理她。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牺牲品,早晚有一天会沦丧在战火之中。
图雅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景色,时不时可以看到鸟雀飞过,春季里甚至还可以看到蝴蝶,蝴蝶这种东西她是没有见过的,只在母亲的描述之中听到过想象过。
她不敢去草场,身份过于低微,她的身边也没有护卫,母亲被抓走送
给别人,之前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去草场,如果被别人带走了的话,就会过上地狱一般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就去大运吧,那里是我的家乡,那里的人都很和蔼……当然也有坏人,你这样的小姑娘会很受欢迎的,如果找到一个男子,他是不会愿意跟别人分享你的。”
时间太久远了,她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只是凭借着感觉回忆起那个印象之中温柔的女人。
虽然还没有遇到多少大运的人,但是就看着这里温柔的景色好像就可以看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养育了母亲那样的女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柔弱是一种罪过,虽然部落里的人都要嘲笑她太小了没有办法生孩子。
她甚至不觉得部落是她的家,也许这个地方才是。
她又觉得有些怅然,听说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母亲说,这里的男人都很爱护自己的妻子,所以自己去了之后是不是会让别人不开心?
她没得选择。
这世上有太多人都身不由己,权力大的人身不由己,没有权利的人也身不由己。
图雅贪恋都忘了一眼外面,随后慢慢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