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事宜外人是不知道的,宋氏商行的生意一直如火如荼进行着。
刘元舟从郡主府回去后便喜滋滋的从账本上划去了郡主的那些账目,从李泽那拿到的银票也填了进去,商行得以重新运作。
他一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若颜,只是宋若颜一直被宫中事务所拖累,两人没能见上面。
今日刘元舟得空,亲自去进购一批货物,从掌柜那取了银票后正准备前往,只是他还没有出发便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皇家钱庄的人找上了门,并且是在私底下偷偷找上的门。
刘元舟明白事情不对劲,私下接待了钱庄老板,只是钱庄老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刘老板,您给的这银票,有问题啊。”
刘元舟的笑容敛住了,“这为何意?”
钱庄老板高大人好好给他指了一下银票上的问题所在。
那日李泽给的银票是一张大额的银票,商行里根本无法使用。又因李泽的账目也是要从宫中去走的,这么大额的一笔自然也是盖皇章的。
刘元舟那一日是仔仔细细有检查过的,确保了没有问题。他本来也是想等宋若颜回来了再检查一番,但商行里也急着要用钱进货,想着李泽既然是当着郡
主的面从荷包里掏出来的银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此就拿去皇家钱庄兑换了散银。
只是他忽略了人性。
看着眼前的钱庄老板,他心中只觉得一阵凉意掠过。
“高大人,您不是在打趣我吧?”
高大人沉默了片刻,也品出了一些意味,悄声提醒了一下,“刘老板,若不是宋氏商行的一些货物宫里的娘娘们都着实喜欢,有了牵扯,我又怎会来此一遭呢?”
“您看这皇章,已是去年的旧章了,今年皇章都做了更改,宫里的贵人们都是来做过兑换的,您这个,已经作废了呀。”
刘元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若不是顾及面子,造假皇章,又是这么大的数额,钱庄大可直接报官,由上面批下文书来直接通报,届时,就不只是还钱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商行还要背负上罪名,此后的生意也不必多说,自然是一落千丈。
这件事是他大意了,郡主的赊账都是他批出去的,要了钱也是他划掉的,钱庄更是他来换钱的,此事万不可闹大。
他强撑着表情,故作镇定,“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又该如何?”
高大人看着他的表情,缓缓笑了一下,“刘老板,能将钱尽快还回来是最好的,我
这边也就帮您瞒过去了,毕竟这都是国库的账。不过我能许给你的时间也不多,否则上面要是察觉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这话也就说明了,钱庄是不可能出错的,只会是刘元舟自己这边出了差错。
刘元舟点点头称是,答应会尽快将钱换回去,又从高大人那取走了原本的那一张作废的银票,转身走了。
他没有直接去找李泽,而是先去找了郡主。
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李泽在给他下套,只怕这时李泽那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了,眼下只能先探一探郡主的态度。
但他还不知道郡主与李泽之间的交易。
郡主收到刘元舟在外求见的消息时,轻蔑的笑了一下。那个李泽没有说错,刘元舟果然还要来找自己。
她是非常不想再见那个穷酸老板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泽非要让她与刘元舟见一面,不情不愿让人将人带了进来。
刘元舟进来后客客气气给郡主行了礼,又换来郡主的一记白眼,不够他只能忍下。
他并没有直接问银票真假的事,而是换了个思路。
“郡主,那日是在下没有礼数了,亲自前来讨账,实属不该。”
提起那日刘元舟登门讨债的事,郡主就觉得心中又升起一
团无名火,但想到李泽交代过的事,只好强压了下来。
她轻轻勾起唇角,“那日刘老板不是来喝了一盏茶就走了吗?”
刘元舟的表情僵住了,郡主的意思就是不承认那日自己上门讨过债,但想要那日门口还有很多围观的人,心里暂时放下心来。
“郡主真是好度量,是在下的荣幸,即使闹的郡主门口鸡飞狗跳也没有与在下计较,在下心中对郡主是无比感恩的。”
他依旧在试探,只是郡主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掉进了冰窖。
“刘老板记性真差,咱们好好喝茶聊天,哪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今日是吃醉了酒吗?春红,你亲自套车送刘老板回去。”
名叫,春红的丫鬟在一边应是,但刘元舟的头脑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了。
郡主不承认那日自己上门讨债,即使提到门口有诸多人围观也不甚在意。
那只会有一个原因,门口的那些围观群众也都是他们的人罢了,即使不是自己人,怕也都被买通或者灭口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证人了。
所以这件事他只能吞下了,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作证银票是从李泽那取来的。表面来看就是他自己拿了盖着过期皇章的银票去皇家钱庄兑换了银钱。
郡主显然不会有这么好的妙计,那就只有李泽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空洞,良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必了。”
他浑浑噩噩走出了郡主府,外面忽然下起了雨,滴落在他的头发与衣服上,那雨传来丝丝凉意,笼罩着他整个人。
但他浑然不觉,身体上的寒冷远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凉意。
有谁能来救他呢?
钱已经花出去了大半,想要收回来是不太可能。
他自己身上也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李泽和郡主想必都已经知晓了,他更害怕的是,就连皇爱钱庄的高大人,也是受人指使。
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孤身走在大街上,以往热闹的市集此刻也没有了生机。大家都早早躲回去避雨了,可是他能往哪里躲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那颗聪慧的头脑此刻却想不出任何一个办法来。
一直到傍晚时刻,他走到双腿麻木,在他快要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看见了一辆马车,车上摇摇坐着一个矜贵的男子,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了什么。旁边的男子打着伞一步步走了过来,对他说话。
他看不清也听不清,但都无所谓了,他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