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椒房殿。
太子殿下像是小奶团般,肉乎乎的跟着陈皇后跪在蒲团前,眼眸偷偷瞥着她的模样,也学着双手合十起来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不过仔细听,都是些糯米团子,珍珠翡翠疙瘩汤之类的吃食,说着说着便流出口水,赶紧吸溜一下,再重新故作端庄地跪着。
陈皇后看他这般,也是无奈的揉揉他的头,低声说,“你若是闲来无趣,就去外面找嬷嬷放纸鸢,再玩耍会,不必陪着我。”
“这些时日,儿臣都没有好好的跟皇额娘请安,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陪着您的。”
太子殿下的眼眸滴溜溜的,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六七岁的孩童,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能够坐得住太傅的私塾便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此地。
宫婢搀扶着陈皇后起身,而太子殿下也揉着酸麻的两条腿,愁眉苦脸的跟着站起来,眼睛巴巴的盯着桌台上摆放着的几盘点心。
“是你父皇送来的,吃一些吧。”陈皇后点头,太子殿下则舔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啃了两口,随即就放在托盘里,擦拭着双手不肯再动。
看着陈皇后询问的视线,他
腼腆的解释着,“父皇曾经说过,每样吃食只能够吃两三次,断然不能再吃的多了,怕生出变动来。”
既然是皇嗣,该有些提防警惕的心思。
陈皇后有些时候也心疼他,小小年纪却背负着许多本不该承受的重担。
太子殿下似乎感觉到她的想法,忽然咧开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旁人都跟我说,皇额娘以后若是有了弟弟妹妹,便不会再宠我。可我知道,皇额娘就是我的皇额娘,您对我是最好的,以后,我也会孝顺您,乖巧听您的话。”
看着天真无邪的面孔说出这番话,陈皇后下意识的心中微微动了两下。
“你能够有这番孝心就好,这段时日,你父皇有些忧心的事情,你莫要去吵着他,凡事乖巧些就好。”
陈皇后提点了两句,太子殿下则很快就明白过来,重重用力的点头。
等差人送太子殿下离开以后,宫婢和嬷嬷都围过来,低声说,“娘娘,这肯定是有人在后宫里嚼舌根,试图挑拨太子与您之间的关系。奴婢们即可就着手去查,势必将背后的脏舌头给揪出来!”
“我知道是谁。”陈皇后转着手腕处的佛珠,眉
心仍旧是平静淡漠,并未受到影响似的。
“如今后宫的嫔妃们,膝下都没有子嗣。就算是挑拨了太子跟我之间的关系,也得不到什么利益。她们年纪尚轻,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够获得陛下恩宠,早日怀着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人便不同,她此刻是怀揣着皇嗣的,若是想要动一动太子殿下的位置,便必定要循着太子的错处,方能够有可乘之机。”
跟随在陈皇后身边的宫婢,都是聪明伶俐的,只三言两语听着,便懂了其中的症结所在。
“您的意思是,柳答应做的这番手脚!”宫婢顿时横眉冷对起来,那区区舞姬,攀上龙床还不肯罢休,偏要获得大统之位么?
陈皇后想起小蛮,随意的打开梳妆匣,从里面拿出一根碧玉簪子,递给宫婢,说,“你去给柳答应处,给她送过去,说是我的赏赐。这根碧玉簪子是当年陛下在潜邸时送给我的,说是让我静气。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番好意,让她好心养胎吧。”
宫婢立刻去传,而柳答应处,盯着那碧玉簪子,倒是也若有所思。
看来皇后也并非是蠢笨,并没有什么手段的人,这般聪慧想来是难以对付
。
柳答应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的皇嗣经过多日安养,已经极其健康。
跟外界的联系又断了,红娘不知下落,西域的王上也多日没有传来需要如何做的消息,她眼下,只能够为自己谋取些考虑,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将这东西,给他们……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柳答应从随身携带着的脂粉盒子里取出用纸包着的粉末,递过去。舞姬自然也是赶紧去照做。
御膳房,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已经送到了陈皇后的寝宫里。太子如约而至,又是陪着她诵经半日的时间,饿的肚子咕噜噜作响,板着脸的坐在小桌前。
“吃吧,昨日看你喜欢,今日便又是做了两道。”陈皇后温柔的说着,太子也赶紧用木筷夹着,吞了两个到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着。
看他吃的香甜,陈皇后倒是也并未动筷,拿起帕子替他擦拭着嘴角,说,“慢点儿。”
看着他要吃第三个的时候,陈皇后赶紧按住他的手,摇摇头提醒道,“忘了父皇曾经叮嘱你的?可莫要坏了规矩。”太子殿下嘟着嘴,却也乖乖的坐着。
太傅夸赞他,近日来的功
课见涨。
太子殿下有些炫耀夸赞似的,跟陈皇后叭叭的嘀咕着。
看着天色渐渐暗沉,皇后想送太子殿下离开,却发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对,不仅仅是脸色开始惨白,更是额头沁着豆大的汗珠,像是耐不住疼痛似的,扯着陈皇后的袖摆便央央的嘀咕着,“皇额娘,我痛……肚子好痛。”
“这是怎么了?快,还愣着做什么,去传太医啊!”陈皇后吩咐宫婢。
傍晚的椒房殿可算是真的乱了起来,太医、宫婢进进出出,许多丫鬟想要在外面打探消息都被推了出去。
而李景丰在勤政殿,听到消息就赶紧跑到椒房殿,看着躺在卧榻上喊着疼的太子,走到陈皇后身边,轻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陈皇后摇头,看着并未端走的那张八仙桌,给宫婢使了个眼色。
“太医,情况如何……”
李景丰如今只留下太子是唯一。血脉皇嗣,自然是紧张的要紧。太医也赶紧跪在地上,说,“瞧着太子殿下的模样,不像是痢疾,也不像是突发的病症,反倒像是……像是有人暗中下毒。”
此话既出,所有人都愣住,这是何种罪名,怎能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