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郊,驻防营帐。
寒冰消融,初春倒是也无需麻袋筑成的堡垒,兵卒们纷纷将东西拆开。
苏玉远离京城也有段时日,音讯全无,只李景行差人过来跟苏志文说过几次,说他们如今在安全的地方,无需挂念。
苏志文心事重重的拎着木棍管理着演武场的将士们训练,而鲁将军神情有些急色匆匆的过来,重重拍着他的肩,道,“阿文,你跟我来一趟,有事要跟你商量。”
苏志文猛地回头,看他眯起眼,知肯定是要紧事,便随着离开。
营帐,鲁将军特意到苏志文的地界,且让身边最为信得过的副将在不远处巡查,以防有人靠近偷听。
“将军?”苏志文拱手抱拳的问。
鲁将军点头,压低声音凑过去,说,“昨日夜里,我装作酣睡。阿红便偷偷的爬起来到外面放走一只信鸽,我的副将在不远处树林里偷偷将那只信鸽给捉到,看到传递的消息,觉得有些不妙,便与你来商议。”
苏志文拧着眉,问,“信上说什么?”
“信上是我故意透露给阿红,假的城郊布防图。见字里行间的话,倒像是说西域蛮夷的那帮将士要准备开始大军压境,在试探着京
城里能够立刻开拔的战力,好做部署。”
鲁将军是随着镇国将军在战场厮杀的,自然有着对战事最为敏锐的洞察。鼻尖都能够闻到战争要开始的味道,“我如今的身份,回到京城若是贸然找王爷商量,自会引起非议和朝廷里的关注。你的身份比我合适……”
苏志文顿时领会其中的意思,拎起宝剑,道,“妹子许久没有音讯,我需要回到京城跟王爷讨个说法。”
“拜托阿文了。”
鲁将军点点头,送苏志文到营帐外,故意朗声嘱咐着说道,“你莫要跟王爷争吵,毕竟身份悬殊,我知道你对妹子的爱护心切,可好歹要注意些,只给你两三日的假,快些回来。”
苏志文点点头,翻身跨坐在马匹上,拽着缰绳猛地抽着马腹,便飞奔出去。
齐王府,暗影看到门廊处落马的苏志文,也有些惊喜,几步迈到面前道,“苏大哥?”
“王爷可在?我有要事相商。”苏志文将马绳塞进暗影的手里,不做停留的迈进内院。
暗零从树梢上坐起来,指着主屋。
苏志文也顾不得身份,推门而入,看着李景行手里攥着一根翡翠发簪出神的模样,咳嗽两声。李景行倒是
镇定,将翡翠发簪放到桌榻前的紫檀木匣子里,说,“你们先出去吧。”
暗影、暗零等人退到屋外,苏志文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将鲁将军所托的事情说一通,随即才大口喘着气的歇息。
李景行顿时周身弥漫着阴森黑气,沉默掐算着,问,“按你和鲁将军所打探到的情报来看,西域此番准备了多少精兵?粮草可是充足?目的是从哪路攻进?领兵先锋是谁?”
“十年前,镇国将军曾经跟西域有过一战,当时是跟耶律齐对阵。因得了天时地利,将军夫人又懂得夜观星象便占据了先机,从而才能够退敌,将耶律齐的十万精兵给赶回去。得了这十年的太平,听闻,此番还是耶律齐亲自上阵,试图要从五鹿山攻击进来,但是具体部署,我不知……阿红虽然是联络西域跟京城细作的联络站,可最近鲁将军或是表现的有些让她起疑心,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作为粗鲁的将帅,能够做到此种地步,已经算是竭尽所能。
李景行摸着掌心的十八子手钏,珊瑚珠碰撞的声音让人有些心烦意乱,“事不宜迟,你回去跟鲁将军说,这几日若是没有办法再从阿红那儿套得
消息,便将她给绑起来吧。”
说罢,李景行对屋外守着的暗影说,“你将地牢里关着的几个西域细作,给带出来,绑得严实些。随着我……进宫一趟。”
皇城宫墙,勤政殿,李景丰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嘴里塞着布条,浑身都是受刑的血痂,奄奄一息的西域细作,拧着眉冷声开口。
“怎么,老七。你如今不仅仅是进皇城如同自家,还敢带着这等东西到朕面前?你难道是真以为,朕不敢降罪于你么?朕念及兄弟情分,对你始终有着宽容,可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忍耐极限!否则,朕便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子易怒……”
“且不说,皇宫城墙的院儿里,原本也是我的家。”
李景行握着纸扇,倒是有种气定神闲的模样,“再者,我也没有什么闲情雅致来跟皇兄挑衅。我只问你一句话,父皇留下来的江山,你是想要毁了,还是想要守着!”
李景行字字句句落地有声,也惹得李景丰拧眉疑惑不解,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守。”
“朕即便做不到父皇那般贤明,可也要将这江山给守得稳稳的,你出此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在怪朕昏庸无道?”李景丰问。
而暗影则在李景行的眼神示意下,将西域细作嘴里堵着的布条给扯开,“皇上,这两人是我们在京城里捉到的细作,皆来自西域。他们供认不讳,西域耶律齐有举兵来犯的打算。”
李景丰顿时骇然,握着龙椅差点儿要站起来,却随即又勉强忍耐住,故作平静。
徐公公此刻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尖锐着声音,颤巍巍的问,“王爷,您莫不是在哄骗杂家和陛下吧?这西域年节前,刚刚派使臣到京城来,取走了许多金银财帛,说是不会来犯的。”
李景行听闻冷笑着,直视着李景丰有些慌张的眼神,说,“使臣前来不过是探探京城的虚实罢了。”
“既是看到京城里的物资充足,金银财帛都能够给得出去,贪心哪里会轻易就满足。一而再,再而三,若是能够将京城都吞了,岂不是更加痛快?你们难道真的以为,议和便是能够保平安么?只信西域耶律齐的一张嘴,就真的以为他们会信守诺言?若是信守诺言,那十年前,便不会有那场大战!也不会有我朝将士牺牲那般多的血肉,葬身在西域的那般苦寒之地,魂魄无处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