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闺阁。
孤枕难眠的苏玉怔怔坐在卧榻旁,从怀里取出金锁细细打量。偶尔听闻庭院里传来几声类似于鸟啼的声音,却远远比鸟儿更有气势些。
戚猛倒是在寻家护院的时候猛地抬头,用木棍来回挥舞着呵道,“哪里来的苍鹰?这羽翼皮毛倒是不错,油光水滑的,你莫要让老子给捉到了,否则,将你困来给我们家小姐玩儿!”
听到苍鹰两字,苏玉猛地怔楞,想起小苍,想要出去看看证实心中所想。
可脚步刚迈到门廊处,就又缩回来。
想起那日齐王府里,凌云郡主与他谈论种种,言语间的轻蔑之意让她的心像是被挖着疼痛,索性又重新坐回到卧榻。想起许朗在酒宴时说出来的当年往事。
“将军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我们不知。可若是真有所谓的宝藏地图,想来跟小姐自小便带着的金锁有关系。”
许朗说罢,解释道,“那金锁打造的时间,便是听闻夫人怀有身孕,且从巫山出来以后……而那金锁,当年将军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切莫要弄丢。”
“必须要护着跟你在一处,我问为何,将军直说以后便自会明白。”
许朗乃是军师,能够计算千里之外的谋略和兵法布置,却没有办法看透私人家务事。
苏玉摆弄着金锁,想要找到其中的症结和漏洞,举起来对着摇曳的火苗打量了许久,想看看镂空的金锁里面除却纸条还藏着什么,可一无所获。
“爹,你若是真想过让我做些什么,好歹要给我指条明路才是,这机关太巧妙,我实在是参谋不透。”
苏玉握着金锁,直至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睡过去。
京城,齐王府。
李景行听暗影前来通传,说陈宰辅已经向内院而来,随意将书卷放置在两旁,拂袖到庭院里,看着两只眼眸如同阴鹫的秃鹰般使人不舒服的长者,皮笑肉不笑的抬起嘴角弧度,道,“陈宰辅到此处,真是有失远迎,不知所谓何事?难道是关于朝堂上的事情对我有些指点?”
李景行摆明询问,陈宰辅却用一招不变应万变的笑呵呵环顾四周,道,“怎么,王爷回京以后,气度倒是变了不少。”
“不想要招待老朽。也不让老朽看看齐王府么?”陈宰辅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要走马观花的看王府是假,想看看李景行是否在府
中金屋藏娇,亦或者是有暗道暗阁之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本意。
李景行也并没有给他留着几分颜面,只笑着打趣道,“这些年来,齐王府的门第形同虚设,随便谁都能够进进出出,想来暗中宰辅和皇兄一般无二,早已知道哪块假山的石头是朝向南还是朝向北。我就不多此一举的邀请宰辅四处转转了……”
“齐王殿下,是比从前要果决许多。”陈宰辅喃喃的打量着他说。
当年皇城宫墙里,李景行时常随着先帝左右,耳濡目染也学会几分儒雅气质,不管是朝堂上跟谁有政见不合也并未会摆明说出来,反倒是给彼此都留着余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让朝廷里的许多朝臣都愿意成为他的知己好友,尤其是年少,心高气傲又有着几分天赋的,跟李景行更是走得近,经常推杯换盏,邀请在府中做客且吟诗作赋。那时的陈宰辅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是,陈宰辅评价李景行,他性格儒雅过多,而果决不够,难成大器。
但是如今看来,怕当年都是李景行的伪装而已。他骨子里的冷血和果断,抉择和取舍都比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
陈宰辅笑着,说,“我来,是为小女的事情。王爷总不会直接让老头子从王府里出去吧?”
李景行挑眉摇头说道,“怎么会?陈宰辅是贵客,虽说是突然造访,招待不周,可薄酒淡茶总归是有的……”
“你去给宰辅沏茶,别太烫了。宰辅年纪大了,若是烫着怕就不好了。”
李景行回眸对暗影说着,这言语间的讽刺,真是让暗影差点儿直接笑出来,却还是恭敬的点点头,拱手离开只留给两人交谈的余地。
陈宰辅看着李景行,眼眸低垂着说,“我看王爷此番回到京城,眉宇间的英气和杀气倒是不同寻常。想来当年败走,如今回来是想要做出些事情的。王爷离开许久,怕是对京城的事情不知一二的内情详细。老朽称大,就给你说说。”
“那,有劳宰辅了。”李景行摊开手,略微带着几分敷衍的说。
陈宰辅也并不介意,从暗影的手中接过来温茶,品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如今朝廷里,能够称得上是有才学的,不过寥寥无几。除却陛下的心腹,其他都跟老朽私交甚密,若是想要获得些支持拥趸,怕也并非是难事。只王
爷可要想好,这抉择并不容易做,老朽如今的位置,可不是能够冒险的……”
“陈宰辅怎么如此说来?我不过是想安安分分的做王爷,享受着封地的俸禄罢了。这朝堂里面到底有多少重臣跟您老人家有私下交往,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景行不肯松口,此时倒是心气儿不佳,也懒得跟他多扯些嘴皮子的功夫。
陈宰辅被摆了闭门羹,眉眼间也浮现出一丝丝不满,“王爷若是真无心,那便是继续在外面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罢了,为何要忽然回京城?”
李景行看着盘旋在头顶的苍鹰,知道是消息回来了,明显要送客。
“我在外面的时日长了,皇兄难免心里不踏实。与其让皇兄派许多血滴子来四处寻我,耗费财力,不如我主动回来在他的眼皮子
李景行起身,看着暗影在门廊处点点头,道,“陈宰辅若是觉得王府里的茶好喝,那就留下来多喝两杯,我有些疲乏了,近日来心情不佳,就先失陪了。”
陈宰辅皱着眉,看着李景行的背影,气到七窍生烟,却更有着几分不确定,不知他到底对龙椅有没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