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小镇坐落在山脚,炊烟袅袅。
打铁匠的铺面就设立在小镇外,进出往来的人都要途径,那铁匠看到许朗的瞬间,脸色微微变化,粗声粗气的继续捶打着烧红的铁。
苏玉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瞪圆眼眸张望着各处,用鼻尖嗅嗅空气,神情也算是比刚刚从京城离开时好了一点。
春红也顺着望出去,小声嘀咕着,“此地空气里都弥漫着几分香甜清新,是为何会如此?”
许朗听闻,回头看她夸赞道,“你这小丫头的鼻子倒是灵敏。”
“若是没猜错,这是巫山的气息。”言墨在后面也略感惊讶的说。
许朗回头看了他一眼,毕竟算是跟随李景行多年的暗卫,他有所提防和介怀是正常的。
“以前总是传闻每座山都有着自身的气脉,这气脉若是纯粹便能够滋养山里的万物生灵,更是能够庇护所居住的百姓。巫山,据以前的老人说,这里面潜藏着的是龙脉,所以气息才会如此纯粹。甚至是百年间都没有过任何战乱,这山里的野兽精怪也从未下山祸害过百姓,算起来,也算是仙境般的存在。”
“世外桃源。”苏玉听着解释,倒是笑
笑说。
言墨望着周围的百姓们,皆是笑脸迎人,甚至是对着视线的时候,还会主动将竹篓里的瓜果蔬菜递过去,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这民风淳朴,为何京城里的人不知晓?
“若是有龙脉,按照当今皇帝的性情必定是要让官兵占据,收为己用,说不准是要修建庙宇,亦或者是封锁起来,修建皇陵的,怎会这样安静?”
“因为,李景丰并不知巫山就是龙脉所在,镇国将军当年找到此处的时候,只跟先帝说过。先帝说,此事是事关重大,需要隐瞒下来。等以后若是遭遇重大变故,再提起便说是天降福泽,也能够度过厄运。谁曾想这步后招,一直留到现在,先帝和将军都已经不在人世,此秘密也就便只有我们知晓。”
许朗说罢,看着苏玉的脸色,刚刚还算是轻松,可此刻提起镇国将军,就又变得心事重重。
言墨暗叫不好,怪这张嘴,问问题也不分时间。
“许叔伯,我们在何处落脚?”苏玉将话题转移开。
许朗指着前面镇里深处某院落,说,“将军曾经与我们都在此处落脚过,说是等夫人将您生下来,每年就抽出些时间来住在此
处,游山玩水,好不清闲自在。”
许朗说罢,看着苏玉,却知道有些事情并非是躲闪就能够让伤疤弥补的。
那院落建造的朴素,门口是竹林,曲径通幽,慢慢绕着走进去,便能够看到用毛竹搭建成的小屋。庭院里有着小秋千,石桌绕着两圈载满了绽放着的花儿。
只是看着就能够感受到当初设计之人是何等的蕙质兰心,又何等的用心想要布置出来家的温馨。
比起京城里三进三出的宅院,没有一点人情味,此地虽然小,却让人觉得周身都是暖洋洋的。
苏玉用手轻轻抚摸着石桌,像是能够看到爹娘就在此处似的。
一景一物,似乎都有着他们当年生活的痕迹。
“这秋千,是将军当年得知夫人怀孕时特意亲手制作的,这根根藤条都是他搓出来的,我们想要帮忙都给赶走了,说是给女儿的,必定要亲手做才好。”许朗看着苏玉走到秋千处,解释道。
苏玉眼底泛着几分泪花,像是能够看到平时挥舞着手中刀剑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弯腰用小刀轻轻的磨着毛竹,让边缘的毛刺都变得平稳下去,还特意试用了几次,感觉并无大碍才放心
。
苏玉轻轻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忽而一阵微风吹来,倒是推着她荡漾起来。
这忽而袭来的风,就像是冥冥中镇国将军在推着似的,苏玉感受着,勾起唇角,喃喃的说,“爹娘,我回来了。你们若是看到也会很欣喜吧,从今往后,我便在此处陪着你们……”
琪花琪树都站在外面乖巧的将东西搬进来,而苏玉看着某紧闭着的房门,问,“许叔伯,这里是?”
“这是……镇国将军和夫人的牌位。当年,将军和夫人合葬在京城郊外某处隐蔽的地方,无法在京城里的祠堂供奉牌位,就只能够让她们委屈在此处……但是小姐,这么多年,兄弟们始终都没有断了香火。”
许朗说罢,苏玉颤抖着手推门进去,看着几炷香仍旧点燃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说,“女儿不孝,竟然今日才知晓爹娘的冤屈。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我必定会替爹娘报仇雪恨,还爹的清白。”
琪树和琪花站在外面,有些愣住。
苏玉睁开眼睛,将三炷香供奉上,回头看着他们两人说,“这是娘亲的爹娘,也是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你们过来磕个头。”
琪花
琪树对视了一眼,倒是也听府邸里的人说过,苏玉并非是苏大海亲生,而是抱养。
俩孩童冰雪聪明,自然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燃了三炷香,跪在蒲团前,有模有样的叩头,脆生生的说,“外祖父,外祖母,琪花琪树肯定会照顾好娘亲的,你们莫要担心娘亲会受委屈!”
“你们会不会很孤单?以后琪花每日都过来陪外祖父外祖母说说话!”琪花瞪着两只像是葡萄般的眼眸,乖巧的说着。
而苏玉也是感动的流着眼泪,抱着两个孩子在怀里,一左一右的揉着头。而李琪树的身高已经长得颇高,此刻算是将苏玉和琪花都搂在自己的怀里,倒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玉红着眼眶,望着牌位前的几炷香,直直的升起来,轻声说,“你们怪我么?”
“不怪,娘的任何抉择都必定是深思熟虑,身为孩儿,只是要守着您!”琪树斩钉截铁的回答。
苏玉心底荡漾起一阵感动,而屋外的许朗和许氏看着眼前场景,也是不由得依偎在一处,曾经质疑过是否该将真相说出来,此刻倒是放心不少,愧疚也消散了许多。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