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撒,影影绰绰。
吴秀兰横躺着倒在屋内地上,手腕处的绣花针如何都取不出来,她此生都会伴随着随时随地的疼痛,而李景行留她一条性命,也不过是想平复苏玉的名声罢了。
只是,风波平息,吴秀兰终归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谁让她偏偏要讨苏玉的麻烦?
李景行和言墨在苏宅的庭院里静静的站着,“皇帝可有动作?”李景行问。
“不曾发觉,皇帝仍旧在暗中寻找您的踪迹,派出去找的人,皆被他责骂了好几次,若是真察觉我们潜回京城,定然不会如此……”
言墨分外肯定的答道,李景丰跟李景行同出一脉,自然是有些相似的,即便心狠手辣且果断决绝,都不屑于用女子来进行博弈。
“那会是谁?皇后跟外戚可有联络?”
李景行思索不出,苏玉到京城以后说是笼络许多权贵夫人,可却从未抛头露面,只是到尚书府和理疗馆。那蒙面女子会是谁?
“陈皇后跟陈府并无联络,近些时日,皇帝纳新妃选秀女的事情由她操持,看似并不顺心,几次三番被皇帝拒在宫殿外,多日未曾侍寝召见……”
“她不过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李景行嗤笑着。
后宫嫔妃都是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谁又会真正愚蠢到将满腔心意寄托给根本不可能有儿女情长的皇帝。
那些女眷们是送到宫中,为姓氏娘家铺路的,是为爹爹平步青云而送出去的物件儿罢了。
先帝在世时,李景行曾经到后宫各院闲散逛着,无意到冷宫,看禁足在此地的嫔妃娘娘心思恬淡,倒是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修剪着眼前的绿梅白菊。
李景行年少不解,便也试探着询问,“娘娘为何不争一争?”
冷宫娘娘生得貌美,曾经得先帝恩宠,一时六宫无与相争。
可如今落得粗布禁足的境地,李景行觉得她心中定然是怨恨的,若有人能伸出手来帮扶,复宠从此地离开不会是难事。
可冷宫娘娘却笑着蹲下来,摸着李景行的头,轻声又温柔的说道,“此地看似冷清,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最好的归宿?我在宫外,本是有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两小无猜……”
“我以为,凤冠霞帔加身的时候,我会成为他的娘子。却没想到会被送到宫墙里,必须要为他的仕途坦荡,得到皇帝的宠爱,这般才能够吹些枕边风……”
冷宫娘娘苦
涩的笑着,她听闻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得了官职,娶了美娇娘,以后便是有夫人作为依仗,是用不得她了。这才作罢,故意犯了先帝的忌讳,被贬到冷宫来。
李景行那时不懂,却听冷宫娘娘说,“小皇子,你记住,若是想跟一人心长相厮守,莫要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否则,你分不清女子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女子惯会骗人,满眼柔情都是能够装得出的。”
那句话,他深深记到今日,却也知道陈皇后对李景丰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想要稳固娘家的荣耀富贵罢了。
“你去准备,我要到地牢里……”若是不亲眼看看苏玉,李景行总归是放心不下。
地牢,深夜有着水滴石穿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其他牢房里关押着的死囚呼唤声,吵得苏玉无法安然入睡。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惹得她忽而翻身坐起,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愣住,见李景行大步流星的迈进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发冠和面具硌的她生疼,泪意却不知何时忍不住的袭来。
“你怎来了?此处危险,怕是有人会在暗中盯着,速速离开。”苏玉推着李景行,却见他没有半分动弹。
“
我不过是离开京城几日,你就弄得如此……”李景行轻轻抚摸着苏玉的脸蛋儿,擦拭掉她的泪痕。
言墨倒是将差事办的妥当,苏玉并没有半分受伤,只是看着有些憔悴。
“你放心,不出三日,我定然会接你回家。”李景行此言既出,便是承诺,三日为限,是他给自己的界限,也是难怪能够忍耐苏玉落得如此境地的最后期限。
“你莫要做出冲动的事情来,可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切莫因小失大。”苏玉提醒道。
“因小失大,何是小,何是大?”
李景行拧着眉,认真说道,“你可知,言墨跟我说你落狱的消息,我便发了疯似的赶回来。甚至是想直接提刀劫狱,将你给带出去。可转念一想,若是真那般做了,你以后便无法行走自如,需日日都活在暗地里。让你受那般委屈,我自是不愿,才会按捺下来……”
苏玉紧紧握着李景行的掌心,抬起手抚摸着他的眉眼,轻笑着说,“我知道,我都知晓……”
“等我三日,我定然会找到办法带你出去,让任何人都无法对你进行半分指摘。”李景行捧着苏玉,重重落下一吻。
苏玉也点点头
,“我等着。此地不宜久留,你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安插的那些暗哨弟兄,他们若是被发现,岂不是对你的安排无益,到时此处也没有能够护着我的……我一切都好。”
苏玉说罢,李景行只留恋半分就果断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苏玉低头抓起稻草,在掌心揉搓着,喃喃自语的说,“有夫如此,倒是也别无所求。只是此处闲来无趣,方才该让他到府邸里将那未绣好的鞋袜给我送来才是,或许这三日的光景,我能够将鞋袜给他绣成也说不准。”
苏玉有些懊恼后悔,路过的狱卒暗哨听闻,却记在心上,当夜便将苏宅的东西给取了来。
“你……有心了。”苏玉低头看着春红收拾倒是齐全,别说是针线,就算是富裕出来的鞋面都是有的。
狱卒憨憨的挠着头,轻声说,“夫人若是还有什么想要,尽管说便是,除却您的人出不去,其他我定然都为您寻来。”
苏玉尴尬的挥着手里的绣针,生生挤出些笑意来,说道,“无需劳烦,这些物件儿,怕是够我三日不眠不休了……”
此刻的她,有些怪自己为何要多嘴,也怪狱卒为何耳力如此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