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府邸外,唐青等人始终等待着苏志文的答复,并无人敢出声。
能够让唐青给如此薄面,却直落落的扔到地上的,怕是京城里苏志文是独一份。
苏玉见状,轻笑着说道,“我自小就对将士们有着仰慕之情,大哥说起来投军也算是我的功劳。只不过我身为女子,从未有缘分得见大哥在军中的伟姿。不知,唐大人此番到演武场巡视换防,可否也让我随行?”
“我自然是不会给您添惹麻烦的,只是想瞧瞧,大哥往日是过着如何的日子。”
苏玉眉眼弯弯,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让人如沐春风,却又无法拒绝。
唐青看懂她的意思,也朗声笑着道,“方才苏娘子在后院的畅谈也提及,哪里有什么男女不妥之分。无外乎是有能无能之辈的区别罢了。你若是想看看,随着我便好,让双儿也随着你有个伴儿,都算做是我兵部尚书府邸里的女眷,我也就称大,长你些许算做个叔父之类的,又有什么问题?”
“唐大人如此说,我倒是开怀了。”苏玉扯着苏志文的袖摆,福身做礼道,“那明日城外,不见不散。”
苏玉和苏志文的身影越走越
远,逐渐消散在胡同尽头。王氏也登着刑部尚书的车马离开,只留着唐青眯起眼睛仍旧看着远处,直到唐氏前来询问,“老爷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苏娘子,是你从何处遇见的?”唐青牵着夫人的手,贴心的提醒门槛跟她向后院散步。
唐氏将认识熟络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复述过,看着唐青拧起眉头的模样问,“怎么?老爷可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瞧着,不像是有所目的前来的那些门路。”
这些年,有无数软磨硬泡,恩威并施想要从唐氏处下手,拽着兵部尚书府邸下水的有所图谋的人士,可唐氏好歹是将门出身,是分辨得出来的,从未有差错。
“不,这苏娘子是值得深交的,只是我……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她。”
唐青脑海里回忆起有些模糊的身影,那鬓发苍白却坚毅的眼眸跟苏玉的逐渐吻合。
是夜,梦里的唐青猛地惊醒,浑身汗涔涔的喘着粗气,唐氏也赶紧坐起来扶着他的心口问,“又是梦见老将军了?”
唐青点头,只喝着两口茶水,难道都是巧合么?为何苏玉跟老将军那般相似,无论是气度还是样貌。
巷弄里,苏
志文慢腾腾的走着,沉默半晌开口道,“你又是何苦呢。”
“大哥说什么胡话?”苏玉故作听不懂的模样,站在街道旁侧的摊贩前,打量着胭脂水粉,敷衍盖过。
苏玉身为女娇娥,若是出现在军中必定会引起轰动。虽然说军中纪律严明,也鲜少有不长眼的,可难免混杂几个品行不端的士卒。
是以,苏玉前往城郊的演武场,势必是要有人陪同跟随保护的。可这些日子,李景行和暗影言墨等人时时刻刻避开兵部尚书府邸的任何事物,苏志文就算是蠢笨也看得出来,其中有些隐秘。
那明日演武场,苏宅里自然是没有人能够随着同行的。
难不成要让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拎得动扫把的家丁仆从随着看护?就算是苏玉应允,苏志文也不放心。
如此一来,即便苏志文想要躲避,循着理由推辞掉,也不得不前往演武场。
这番良苦用心,是苏玉替他做出的决定,而唐青自然也是看得出来,所以才会答应让唐双儿陪同,也算是给了她们由头。
苏玉拎着两块橘红色的胭脂,付过银两,重新挽着苏志文的手臂道,“我也是有自己的算计,并非全
然为了大哥。”
“大哥就当是成全我罢了,况且演武场那般多人,怎就能够确定看见曾经的同袍?”
苏玉故意说着轻松的话来让苏志文安心,有些调侃道,“又何况时过境迁多年,说不定你去了,也无人能够认得出来呢!可莫要把自己想的那般重要,到时候白白失望。你若是哭出来,我可不会可怜的替你去寻什么鲁将军来见面的。”
“你这丫头,就会取笑我。”苏志文听她的三言两语,也是心里放松不少。
回到苏宅,屋榻里的李景行似乎正批阅着什么消息,手札和刚泼墨写完的书信还未来得及收拾,苏玉有些疲惫的凑过去,打眼瞧见了“一切按计划,莫要太早声张暴露”的字迹,便也直接想要转身。
刚迈开两步,就被李景行给扯着手,直接跌坐在他的怀里,眼眸避开书信的内容,对着李景行的眼眸。
“这般要紧的东西,怎就不知道收拾起来?若是我看到怎么办?”
苏玉嗔怪的蹙着眉,摩挲着想要将书信给挪个地方。李景行却直接按着她的手,将书信拿起来,声音低沉又充满着磁性的说道,“正月十五,城外驻扎的暗哨便
都可……”
见他还要继续念下去,苏玉赶紧抬起双手将他的唇给捂住,严严实实的不能够发出任何声响来。
“玉儿……”李景行妥协的将书信收起来,将她的掌心握着。“我的身份并不瞒着你,这些事情便也不会瞒着你。我信任你,你又何必要跟我做出这般生分来?难不成,以后你还要跟我避嫌不成?”李景行的眼眸里有过几分失落和懊恼。
苏玉犹豫着,却低头摆弄着他垂下来的发丝,说,“我只是不想听太多这些事情。”
“你若是需要我,我自然会帮你。可若是听得太多,难免会把你当成金銮殿内坐着的,高高在上的君主帝王,而并非是会偷偷到后山给我狩猎回来一只雪狐的猎户。我不想这样……你也别逼我去了解那些夺权之事,给我些时间,可好?”苏玉将心底的隔阂说出来。
皇亲贵胄的身份即便能够接受,却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适应的。
李景行听闻怔楞住瞬间,有些心疼的将她抱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鬓发间,低声说,“是我思虑不周,操之过急,莫要怪我。我也不过是这些年来,孤单太甚了,想……寻个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