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可能多少会有些自私。当初依靠着员外府邸,前来给许氏治身子病症,她都是抱着为自己谋些出路的想法,并没有多少出自情分的真心。
天下之大,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苏玉想靠手艺能够在镇里扎根下来并且寻个靠山,却没想到会有许氏这份真心相待,久而久之,她也是备受感动的。
“那就劳烦姐姐跟员外老爷说说,看能做些什么营生。可住处……就不劳烦了。”
苏玉说罢,看着许氏要张嘴的模样,赶紧用手握着她的阻拦道,“大哥是不愿意麻烦人的性子,他若是住在员外府邸,又不像是我跟姐姐有这般往来,定然会觉得不自在。”
“况且,大哥是独身一人的男子。未曾娶妻,虽说员外府邸只有小少爷,可
“平日里进进出出,若是跟谁传出些流言蜚语来,别说是对员外府不好,就算是对丫鬟们的清誉也是不好的,还望姐姐能够理解我的这份心思。”
“眼下景肆的生意也是稳定下来,我多少还是有些私房钱的,能够替大哥寻出不错的宅子,若是手里紧,我还是会来跟姐姐讨些红包
的。”
苏玉俏皮的说着,许氏也被她逗得无可奈何,“是我想的短浅了,那就如你说的这般去做。”
趁夜,员外老爷也从外面回来,听闻许氏提起此事,二话不说便允诺了员外府邸里总管事的职位。
苏玉有些吃惊,赶忙开口说道,“老爷是抬爱了,总管事的职位怕是我家兄长担不起。”
“有何担不起的?我听闻你说起兄长的种种言行,虽然未曾见到过人,也知道是位霁月风高的人物。若是让他做些杂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浑身的才能。”
“这总管事听起来像是颇为重要的,实则就是替我管管那些家丁们,若是有不懂事的多加提点,平日里不需要做什么重活儿。”
“他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领兵打仗既然都行,管管家丁正是他能够做的。”
“我也算是举贤不避亲,想必
员外老爷说罢,苏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再三感激以后匆匆离去。
回到偏院,看着屋榻里亮起的那盏烛火,还有屋内踱步着的人影,犹豫片刻还是向着那儿走去,轻轻推开门。
李景行有些惊喜
的回眸,看着苏玉立刻快步向前,像是炫耀的孩童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我午后去看过的几处宅院,都是员外府邸旁侧两三条巷弄的,不太远。”
“这几家都是小宅院,打理起来不需要太过费事,你若是想去,怕是两盏茶的时辰也能够过去……”
李景行看着苏玉垂眸仔细打量着的样子,倒是心底生出了几分局促不安,生怕她不喜欢。
这些年,向来都是李景行吩咐暗影、暗流和言墨等人,哪里有这般忐忑不安的时候。
若是被属下们看到,怕不知会是什么错愕的表情。
李景行的思绪繁杂,想到这儿的时候,听见苏玉挑拣出来两张图纸说道,“这两处看起来不错,只是明日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好,那明日我给你去。”李景行说罢,看着她的身影,轻声问,“你可是还要去琪花琪树那里歇着?”
苏玉心里像是被揪起来似的,向着床榻走去。
李景行见状,欣喜着,也习惯性的搬着床铺躺在地上。
“天凉了,你若是睡在地上难免会伤到身子。”苏玉望着窗外呼啸着的冷风,这日子不能够填炭
火,却也不再能够躺在潮湿阴冷的地面。
李景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时,苏玉已经躺在床榻,给他留出外面的空地,他慌乱笑着跑过去,和衣而卧。
怕是会碰到苏玉,李景行只敢躺在床榻外面的一点,僵硬着不敢挪动身子。
“我知你有苦衷,可我却也不想心尖儿上放着的人,对我有所隐瞒。”夜里,苏玉辗转反侧许久嗡嗡的说着,她知道李景行并没有睡着。
“我曾经埋怨过你,可却换位思索着,若是我是你,也必定做不到坦诚相待。我心底有你,却因这层隔阂而无法说通自己像是从前那般待你……”
李景行静静的聆听着,想要说出的话都哽在嘴边,最终化成无声,被吞回去。
“所以,你也莫要怪我对你这般冷淡,或是……”苏玉叹口气,她最近神思混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心底是如何想着的,“罢了罢了,就这般吧。”
多少曾经想要诉说出口的情愫,都化作这一句,“算了吧。”
从前,苏玉总觉得那些所谓爱恨别离的故事太过胡扯。
若是有委屈和误会,便当面说清楚,解释明白,哪里会就那般分开
了。
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的时候,她却发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旁观者容易,当事者难。
“……”李景行想要将苏玉搂在怀里,他摸着心口处藏着的绿色粉末,想过不再服用,想过要用真面目示人,将所有隐瞒的话都说清楚,可是却不行……
他背负着太多东西,不能就这般全然瓦解。
情意虽然重要,却并非是眼下当务之急。
“抱歉,我必须要有所隐瞒,可我向你承诺,有朝一日我会全盘托出,绝对没有半分隐瞒。”天都微微亮起来,李景行彻夜未眠,看着沉睡着的苏玉的面容低声说道。
他说罢便翻身坐起,到院内去练剑,服用着能够维持着面容疤痕的药汁。
而床榻上的苏玉睁开眼睛,盯着雕花木梁。
李景行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夜,苏玉也是同样彻夜未眠。希望那一日早些到来,希望他们能够彼此敞开心扉吧。
“爹爹……你在喝什么?琪花也要喝!”
奶团子跑出来,李景行将药汁一饮而尽,将碗扔到地上摔成碎片,抱着琪花说道,“这东西,你喝不得,是极苦的……苦到心里都要撕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