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这年轻沉寂的脸,他悲痛过度下的迁怒,也突然散了。
与他又有何干系?没有他,也免不了博宇本就是南疆混血的事实。
如今这一劫,是博宇命中注定。
鸿儒先生叹息一声,感谢道:“那劳烦王世子了,老夫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但愿能找到博宇的下落。”
立衣冠冢也是迫于无奈,大夏对于通敌南疆的罪奴从来严苛,死后从来不留全尸,这尸首能找到,也是他们的一种希冀罢了。
“好。”
君尘如极为尊敬的向鸿儒先生行了晚辈礼节,和楚瑶一起离开。
离开后,君尘如抱住了楚瑶,闭眸,紧紧把楚瑶抱在怀里,楚瑶没有挣开他,她没有感受到他的轻浮,这个时候,他浑身散发的死寂沉重,作为朋友,她也不会选择推开他。
舒晴则是看得脸色发白,看楚瑶平静的面色,她咬着唇,不敢置喙。
“阿瑶。”君尘如抱着她半晌,楚瑶没有在意君尘如这突然亲昵的语气,只低声:“嗯。”
表示她在。
君尘如低道:“谢谢你。”谢谢今天他要崩溃的时候,她把他拉回来,她让他在痛不欲生近乎绝望的时候,让他进了灵堂。
“朋友应该的。”楚
瑶道。
君尘如退开楚瑶的怀抱,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有些疼惜闪过,
楚瑶小产的事,京中传得小道消息不少,他也知道,只是楚瑶一直在宫中,他也不好去看。
看向楚瑶,不带一丝情欲,确实很温暖疼惜的光:“阿瑶,在我去陪他之前,记得有什么委屈,都可以来找我,包括如果那个人,是萧策。即使你确定,你还想逃。我也帮你。”
楚瑶摇头:“如果有一天离开萧策,我希望光明正大,这辈子,我都不会选择逃了。”逃过两次,她真的怕了。
“对了,这玉佩,你知道吗?”楚瑶想起来,把手上玉佩拿出来,她感觉对鸿儒先生很重要的样子,她越想越觉得,礼物贵重不怕,就怕情义重,
她一个对鸿儒先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怕是担不起这东西,她刚才就开始想,是不是什么时候找个时机,还回去?
君尘如讶异的看一眼那玉佩:“鸿儒先生给你了?”
楚瑶茫然点头:“是啊。”
君尘如看看玉佩,又看看楚瑶,他倒是明白楚瑶的意思,道:“是十分珍贵,君家每嫡子出生都有一块玉,君家传统,娶妻时,把这玉作为聘礼,没有这玉,哪怕娶进
门的妻子,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君家媳妇,说重要很重要,但是先生无心女色,一生未娶,如今已然年近古稀,这玉,拿来也没有大意义,既然送给你了,就给你了吧。”
楚瑶听得怪怪:“先生一生未娶,不会是有什么所爱不能成之人吧。”
她看鸿儒先生当时那眼中情意,可一点不像没有所念之人的样子。
君尘如责备看她一眼:“胡说什么,先生一生光明磊落,埋头圣人学问,连女子身都没近过,倒是,”
君尘如想起件事,顿了顿:“也不算没近过,先生以前有一个贴身婢女,也只是婢女罢了,三十来岁就死了,先生一辈子也就用了这么个算是女人的人,别的,身边,全是公的!爱,想都不要想。”
楚瑶挑眉:“说不定跟那婢女有一段情呢。”
君尘如瞧了她脑袋一下:“不要胡说!”世家公子对一个丫鬟衷情,说出去,是大笑话,尤其先生如此德高望重。
楚瑶明白君尘如的意思,看着手上玉佩,既然先生一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那她拿了好像也不太重要。
“那我收了。”楚瑶把玉小心放好。
君尘如瞥一眼她收入荷包的玉,有心提一句:“记得别
沾血,这玉也是活的,你的血碰上去,它排斥会碎的。”
楚瑶嫌弃的看一眼君尘如:“这么矫情?”
“这叫衷情玉!一生只护一主!”君尘如强调道。
楚瑶回去,天色已近黄昏,萧策也该回来了,她趁着萧策回来前,休息一下。
浑身疲惫涌上来,病还没好,她觉得好累,小产后的身体跟之前真的不一样,她没淋多少雨,还披着披风,跟那些真的淋了雨的人来说,就是小打小闹。
但是楚瑶眯了一会儿,就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知道她有些感冒了。
“咳咳。”
迷迷糊糊轻声咳嗽了两声,被人轻柔的喂了苦涩的药,喂了好多次,她才能睁开眼,意识有些不太清醒的看着萧策。
“萧策,咳咳。”
她声音带着发烧的磁哑。
“嗯。”
萧策应她一声,探着她微微发低烧的头,继续喂了有些不愿意喝药的楚瑶,把药喝完。
看楚瑶喝完药,睡过去。
他出去,看那等候的府医。
他回来知道楚瑶病了,问了舒晴今天的事情,舒晴简单说过,他就蹙眉,按道理,楚瑶不该就病了才对。
这天,并不是十分凉。
府医恭敬道:“夫人上次小产,着实伤得厉害,
身体大虚,要想好起来,还得慢慢调养。怕是,”府医小心看一眼萧策:“伤了宫房,不太易受孕。”
萧策抬眸,冷淡看一眼府医:“不该说的,我相信府医不会说出去。”
府医忙诚惶诚恐:“这是自然。”
夜里,楚瑶又来了月事,半夜烧得迷迷糊糊,腹部一阵阵揪心的痛,跟上次没什么差别,她上次还能忍,这次脑子迷糊,下意识就痛叫了出来。
萧策被惊醒,蹙眉看着她捂着肚子,身下那一滩血,忙起身披衣叫人。
待清理干净,给楚瑶喝了些镇痛的药,把楚瑶抱在怀里,大掌贴在她腹部,源源不断的内力传到那腹部,才看楚瑶疼得拧起的眉,松缓下来。
萧策沉眉看着手下贴着的小腹,想起府医的话,楚瑶伤了宫房,那天,楚瑶小产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耳畔。
既然说冲喜有效,太后就不好一直“病”下去,算不上多康健,但是也没什么严重的病情,萧策一日下午,难得有空,在房里陪又病又来月事的楚瑶,被太后叫进了宫。
太后没跟他多废话,把礼部送来的大红帖子丢在面前桌上:“老六的婚事定下了,三个月后,策儿,你这月老,可是做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