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帝等了一个来时辰，怎么都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看着他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夜天极，哪怕夜天极脸色很白，一身的病态，明阳帝也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尤其是听着夜天极说那一席话，眼见着他将幽澜和夜凌云的事，颠倒黑白，全都推到了夜凌云身上，他更气。
这个结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可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努力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明阳帝轻声道，“天极，不谈那些，你这是身子好了？”
“沈放沈太医医术了得，臣能康复，深感其恩。”
听着这话，明阳帝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可嘴上，他却不得不笑着夸赞。
“从前，朕倒是不知道，沈放还有这等妙手回春的本事。你能康复，是大雍之幸，沈放为大雍立了大功，朕这就擢升他为太医院左院判，赏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明阳帝要装模作样的奖励沈放，夜天极也无所谓。
反正是包了砒霜的蜜糖……
急什么？
“多谢皇上，想来沈院判如此妙手，得了封赏，日后必定会对皇上更尽心。得遇良才，还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良才，陛下有福，大雍有福。”
说着，夜天极就咳了两声。
因为咳得太凶的缘故，他惨白的脸，都多了
一抹红意。
夜天极故意的。
见状，明阳帝也不好多留他，“你身子才康复，其实不必这么急着跑来宫中的，朕知你行事最是周全的，你的心意，朕心里有数。老二不学无数，爱玩爱闹，上不了大雅之堂，你也别跟他计较。等一会儿，你把他送到宫中来，朕自会治他，让他不敢在搬弄是非，肆意生事。”
一推二六五，明阳帝脸不红心不慌的，将所有的事，也都推到了夜凌云的头上。
至于他自己，落了个干净好名声。
夜天极倒也不在意。
虚弱的看向明阳帝，夜天极稍稍点头，“那就多谢皇上体恤了，臣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未免病气过给皇上，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仔细养着。”
“谢皇上。”
夜天极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幽澜，幽澜推着他便离开了。
自始至终，幽澜都没有开口，他也没有解释辩驳，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阳帝已经错过了下手的最佳时机。
而现在，为了名声他必须忍。
看着夜天极主仆两人离开，明阳帝一挥手，就将龙案上的砚台，挥到了地上。
上好的端砚，被摔出了裂纹。
砚台里的墨，散落满地，一圈圈的黑交错相连，一如明阳帝纷乱压抑的心。
黑漆漆的，见不到光。
……
仅仅半个晚上，两三个时辰，整个京城，上到文武朝臣，下到黎民百姓，几乎无人不知夜天极在太医沈放的医治下，已经脱离了危险，还进宫面了圣。
有人说夜天极一心为民，菩萨保佑，有人说沈放妙手仁心，医术了得，当然，也有人揣测明阳帝心有不甘，会有后手……
说什么的都有，怎么想的也都有。
这些消息，颜夕月一早醒来，就已经听说了。
因为有玲珑的关系，她这边接到的消息，还要更细致一些。
“没成想，夜凌云被食素折腾了一圈，搞得那么狼狈之后，居然还有脸进宫告状。我要是他老子，看着他那个鬼德行，指定一脚把他踹护城河里去，我嫌丢人。”
听着颜夕月的话，别说玲珑，就是锦姑姑，也忍不住笑了笑。
“小姐，还是你厉害。”
玲珑冲着颜夕月竖大拇指。
“别夸我，我会骄傲，”颜夕月说着，转而询问，“你家王爷没吃亏吧？”
“小姐放心吧，区区一个二皇子，还奈何不了我家王爷。尤其是宫里头那位，为了树立自己任君形象，不想人说他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明面上他对我家王爷只有好，更不敢轻易做什么。至于暗地里的争斗，我家王爷也有底蕴，更不会吃亏。”
“那就好。
”
夜天极的事，事关重大，颜夕月也掺和不了。
问了大致情况，心里有数，之后她也没再纠缠，她转而问了苏姨娘那边的状况。
“苏姨娘可去找银屏的麻烦了？”
“没有。”
玲珑一听颜夕月，就摇头回应。
“奴婢一早就让德子去盯着了，苏姨娘今儿很奇怪，她不但没有去找银屏的麻烦，而且，早上怡心去寿康堂，拿了药回来之后，她还挺开心的。之后，苏姨娘就去了库房，好像是在找东西，具体要做什么，不太清楚，不过估计，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库房里呢。”
玲珑不清楚，颜夕月却能猜个七八分。
苏姨娘在库房找东西，多半都是为了跟海家的亲事，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苏姨娘应该就会来她这。
只是，怡心拿了药回来，苏姨娘就开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颜夕月的脑海里，就闪过了夜天极说的黑衣人。
心里寻思着，颜夕月看向玲珑。
“你去告诉德子一声，接下来几日，他不用在府里伺候，去咱们左相府临街的玉春楼，在三楼的位置，订一个视线好可以观察到咱们府上的包厢，让他去吃吃喝喝，听听小曲，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进咱们府，尤其是夜里，一定要盯紧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跟德子说。
”
“把银子给他带齐了，出门在外，别亏着自己，也别让人起疑。”
颜夕月考虑的周全，玲珑听吩咐办事，自然也办的漂亮，锦姑姑再一旁瞧着，也觉得满意。
别看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见微知著。
颜夕月心善，待下人也好，她思虑周全，遇事冷静，不说能运筹帷幄，但也是能走一步看三步的主……
这样的人，若真能跟夜天极在一起，倒也般配。
尤其是颜夕月那脸，也在好转。
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锦姑姑越看颜夕月，就越觉得好。
只是，锦姑姑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苏姨娘就带着人来了。
苏姨娘拿着的，是一套镶嵌着红宝石的老式头面，虽然样子一般，但是金子用量足，红宝石成色也还可以，倒也不算便宜。一旁怡心拿着的，是一套石榴红的衣裳，瞧着应该是新的，只不过，明显要肥一些，并不是颜夕月的尺寸。
不过，这都阻挡不了苏姨娘假模假样的热情。
“夕月，快来瞧瞧，我都给你带什么来了？红宝石的头面，月红锦的新衣，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快来打扮打扮。虽然咱的脸毁了，可该打扮的不能少，也不能因为容颜，就让人看轻了去。”
“好日子？”
锦姑姑闻言，倒是愣了愣，是她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