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影明明一席墨衣,跟记忆中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没有半分相似,可此情此景下,宋予笙眸中的清明却逐渐恍惚,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赵玉恒,对方的身形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逐渐重合,却又渐渐分离——
那还是她做女帝时,她第一次看到摄政王处理叛徒,昏黄的厅堂映着晚霞血一般的红光,满地的鲜血脏污中,那人却身着一席白衣盛雪,手中锋利的匕首还滴着血,却笑意盈盈地转头问她:“怕吗?”
“宿主——”
她突如其来的心绪波动让系统有些打怵,它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了宋予笙的回忆。
我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他!
回过神来的宋予笙有些懊恼,她无奈地扯出一抹笑,一边安抚着系统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原世界,是她的原生世界,不可能会碰到那个男人。
绝不可能。
“世子殿下,在下不过是无意闯入,在这房内除了世子一人再不曾见过半个人影,有何值得怕的?”
她整了整心绪,笑着开口,竟是完全无视了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
挟恩以报时开口便是几个“你”字,如今受制于人却喊起了“世子殿下”
……
赵玉恒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眼里微微流露出几分笑意来,却不曾答话,反而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锦帕拭去了手上的血迹,冲着宋予笙向前一步——
“啊——”
这一步,不偏不正,踩在了那人糜烂的伤口上。
“我倒是忘了,”赵玉恒面上没有半分波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宋予笙,“宋姑娘莫不是看错了,此处可还有个侯府的幕僚呢,姑娘怎么会没看到?”
被他这么一提,宋予笙这才定睛看向地上的人,通过那人血肉模糊的面容,勉强辨出了对方的身份——竟是钱宇!
“世,世子,世子殿下,”钱宇原本已经在赵玉恒的折磨下神志模糊,对方这一脚却刺激到了他的痛觉,让钱宇捡回几分神志来,他断断续续地开口,“殿,殿下当初,救我,一命,如咳咳咳,如今又杀,杀我,一次,倒是咳咳,倒是公平——”
他话音落下,屋内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赵玉恒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钱宇,对方的面容同自己儿时记忆中那个年轻人逐渐重合,前几日手下人接到暗杀钱宇的任务,他正巧看到了对方的画像,本只是随意一瞥,却不想唤醒了一
部分忘却的记忆。
这个钱宇,作为安乐侯府的幕僚,竟然曾经在国公府出现过。
原本只是件不打眼的小事,但赵玉恒留下钱宇后着手去查对方的底子,不料还真被他查出些东西来。
这个钱宇,跟当初母亲的死有关!
他的沉默宋予笙并没有注意,她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人,原本早该死了的钱宇能够活着回来,竟是因为赵玉恒?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眸光在地上的钱宇身上扫过,随即收回了心神,赵玉恒为何救他,又为何将他折磨至此,这些都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快穿生存法则之一——不要参与进与自己无关的事件中,能保命。
“侯府的幕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宋予笙收起了眼中的讶异,面上挂着一抹笑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此人与侯府有关,与我宋予笙何干?”
她这番话说的轻巧又潇洒,完全不像其他依附于家族的菟丝花,倒是像极了傲雪的寒梅,周身气度便是寻常女子没有的。
赵玉恒笑了笑没有再追问,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扣扣扣——”
突然的敲门声响起,宋予笙心中一惊,她同赵玉恒的对峙看
似轻松,但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竟连有人靠近都不曾发觉!
“无事。”
赵玉恒像是看出了她的紧绷,将手中的锦帕扔在了地上,转身坐回桌前。
“进。”
他话音落下,彭山推门而进,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没有眼神中没有半分波动,甚至眸光在落到屋内的宋予笙身上时都未起波澜。
“世子,”彭山的目光在屋内停了一瞬便很快低了头,“瑞郡王带着人大闹斗诗会,说是要找一个光天化日对他行凶的贼子。”
“知道了,你先出去。”
彭山听命离开,走时还拖走了半死不活的钱宇,屋内便只剩了宋予笙和赵玉恒二人。
“我说怎么今日如此乖顺,还以为你转了性子,”茶水汩汩流入杯盏,赵玉恒挑着一双笑眼看着站在原地的宋予笙,语气意味深长,“原来竟是有求于人?”
我有求你个大头鬼!
宋予笙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穿梭了这么多世界,她早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也收起了自己的对峙姿态,轻轻倚在窗边:“世子想多了,不过是暂借宝地而已,既然目的达成,便不多叨扰了。”
话音落
下她就要推开窗柩,却被身后人的声音打断:“我若是你,就不会现在推开这扇窗户。”
宋予笙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向赵玉恒。
“瑞郡王虽是个废物,不过他却有个极为精明且势力不小的长公主母亲,怕是他刚追到这文雅轩,长公主手下的暗卫就已经将这里布了天罗地网。”
“哦?”听他这么说,宋予笙却也不急,反而坐到了赵玉恒对面,双眸含笑,“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
“没有。”
我特么——
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回答,宋予笙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系统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不打死他我这个宋字倒过来写!别跟我提这个世界崩塌!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她死死捏着手中的几枚银针,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赵玉恒,思考从何处下手合适。
“不过那是对他人而言,若是我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赵玉恒看着她灵动的表情,突然心情颇好,悠悠地开了口。
宋予笙闻言收回了即将脱手而出的银针暗器。
“有什么办法?”
她倒也不是非要赵玉恒帮忙,只不过对方刚刚摆了自己一道,此时不用岂不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