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等等。”
一时间，大长老阴险的笑容顿住了，有些着急地问：“怎么还要再等等？可是有什么难处？若是担心众目睽睽之下不易下手，这完全没必要，青云山派的弟子们都是向着魔尊的啊。”
看着大长老心急的模样，二长老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大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种模样？
若是让弟子们知道了，还对得起青云山派长老这个称呼么？
清风使一挥墨袍，盘腿坐在二长老身旁，神情冷漠。
“我不是担心这个。”
大长老迷茫：“那清风使的意思是？”
清风使缓缓地抬头，露出一双格外精明的眸子，“魔尊说，这两个人，他要亲自处理。”
……
第二天一早，楚乐就异常准时地来到大长老帐篷前。
“大长老？起来了吗？该起来跟云族人道歉了，咱们能不能进去全靠你的大嗓门了。”
一听这声音，大长老就头疼的要死。
昨天喊了那么久，晚上睡觉时嗓子疼的不行，折磨他到了后半夜才睡觉。
眼下天刚亮，楚乐就过来了。
大长老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二长老心中冷笑，淡淡地催促道：“大师兄，你赶紧去吧，再不出去王妃娘娘就该闯进来了。”
大长老惊恐地爬了起来，带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慢吞吞地走到了营帐外。
太阳只是稍稍露出一个头，楚乐笑的却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明媚。
“呀，大长老，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大长老心中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估计是托了王妃娘娘的福吧。”
楚乐恍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如此看来，你还真的要谢谢我。”
大长老：？
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还要自己谢谢她？！
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啊！
“大长老，你快些去用早饭吧，一切对云族道歉为重啊。”楚乐悠悠笑道。
大长老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昨个儿清风使说了，魔尊要亲自处理这两个人。
让他想法子拖住他们。
实在不行，将楚乐和元夜寒引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下手。
大不了将真正的地图交给清风使。
再给楚乐一份假地图，不就解决了？
思及此，大长老堆笑道：“王妃娘娘，你就放了老身吧，这样，老身给你进山的地图！”
楚乐眉梢一挑，眼底的疲惫一扫而光。
“长老可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逗我吧？”
楚乐上下打探一下大长老，意味深长道：“还是说，大长老心里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计谋，想给我一张假地图，好蒙骗我？”
大长老心头一跳，连忙解释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老身说要给，给的就一定是真的，绝无半句假话！”
闻言，楚乐点点头，一副我信你的模样，伸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大长老将地图交给我，我好研究一下何时进山。”
大长老点点头，回身去取连夜画的假地图。
这地图的全貌，与云族领地没什么不同，只是这进山的路线嘛……
比真正的路，要凶险几十分！
大长老摸了摸胡子，心满意足地目送楚乐离开。
回了帐篷，就见二长老满脸深谙地看着自己，大长老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沉声道：“二弟，你这般看着我，可是觉得我做的有何不妥？”
二师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大师兄，你真的要为魔尊做事？
当朝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是出了名的好人，你这般算计他们，就不怕遭天谴？”
啪！
大长老将茶杯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神情变幻莫测。
“依你之见，我应该背叛魔尊，替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效劳？
二弟，你难道忘了楚乐如何羞辱你师兄的么？！”
想到昨日的事，大师兄就满肚子的气。
如果不是楚乐那厮，他一世英名岂会被毁掉？
二师兄只觉心口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那也是你自找的！”
大师兄骤然怒喝，“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么？！
当初我们师兄弟五个人下山后惨遭追杀，费尽了多少千辛万苦，才从小师妹手中逃脱，一手建立青云山派？
可因着苏问天的原因，不少人都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尽一切办法屠灭我们！
我偶然间发现云族的能力，想要将他们招纳至青云山派，不也是为了我们几个师兄弟安危么？！”
二师兄冷冷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大师兄。
口口声声说为了几个师兄弟，可结果呢？！
“大师兄，五长老的性命，是你亲手了结的！”
大长老脸色微变，方才的气势消散全无。
“那……”
他背过身，不去看二长老刺眼的眸光，咬牙道：“那是他自找的！
如果不是他，摄政王他们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我又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给那些该死的云族人道歉？
我又何至于对摄政王他们痛下杀手？！”
大长老越说越有底气，扭头道：“说起来，还是怪老五！”
“大师兄！”
“够了！”大长老目眦欲裂，盯着二师兄咬牙切齿：“还有，我杀了老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能活命！？
老三老四都丧生了，若你我再出什么事，青云山派就彻底废了！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二长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末了，抱着被子起身离开了营帐。
“今晚我去弟子那里住，至于你要如何，就随你意吧。”
他的大师兄，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大师兄了。
看着二长老离开的背影，大长老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变了，世道果然是变了！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五个长老中，最为冷静的就是二长老，这一点从他处理几个师弟的尸体上就能看得出来。
或许，他应该仔细想想，自己的计谋是不是真的有不妥之处，两个人师兄弟多年，他不该如此对二师弟的……
大长老盘腿坐下，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楚乐的那番话。
那番，将他计谋全部猜透的话。
以及那精明锐利、直射人心的眼神。
想到楚乐最后一笑，大长老倏地感觉背后发凉，一股莫名的恐慌从脚底渐渐攀升。
……
看着面前地图，元夜寒眸光深邃。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楚乐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清晨还是有些凉意，她将一杯热茶放在元夜寒手上，垂眸看向地图。
她微微轻笑，调侃道：“云族人还真是有趣，住的地方凶险至极，即便是他们能力特殊，也不能保证不会摔死吧？”
元夜寒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这地图，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楚乐心一沉，道：“方才我试探过大长老了，看他那模样，不像是假的。
不过也不一定，他那般阴险狡诈的人，才不会这般轻易地将地图交给我。”
元夜寒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幅地图还是不可信……”
“的确，不过——”
楚乐顿了顿，笑道：“不管这地图是真是假，我们都会拖着青云山派的弟子们跟我们一起走，如果他真敢耍诈，那大家就一起死。”
话音刚落，帐篷后便闪过一道黑影。
大长老的帐篷内，一个年轻的弟子将楚乐的话重复了一边。
听闻弟子的话，大长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怀疑我才是正常的。”
若无条件地信任他，他心中反而有些不安生。
“他们还说什么了？”
弟子支支吾吾地道：“他们还说……如果大长老您敢骗他们，他们就拖着青云山派所有人一起死。”
大长老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笑着说道：“要我们跟她一起死？她未免也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
挥了挥手，大长老道：“你先下去吧，记住，这件事情不准跟任何人提，哪怕是二长老也不可以，除非你想害死所有人。”
弟子殷勤地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楚乐果然如她说的那般，要大长老打头阵，青云山派的弟子在后面跟着。
进山时的路还算好，待彻底走入云族领地后，山路越发崎岖，有不少弟子险些遭殃。
大长老眉心微蹙，早知如此，他就该画另一条较为简单的路。
楚乐和元夜寒武功高深，不会出事。
可他的这些弟子们修为尚浅，若真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他哭都没地方哭。
“大长老，想什么呢？”楚乐猝不及防地凑过来，惊得大长老连忙收回眼底的担忧。
大长老摸着地图讪讪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看接下来往哪里走。”
楚乐挑眉：“哦？你还需要看？先前不是你带着人偷袭了云族么？这条路你居然不认得？”
大长老脸色微白，好在山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只是感受到他呼吸微微沉重。
大长老笑道：“怎么会不认得？只是云族领地错综复杂，容易走错而已。”
楚乐长长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大长老肩膀。
“辛苦大长老了。”
……
微乎其微的水滴声吸引了林悔的注意。
为了躲避云族人的追捕，她和元少卿东躲西。藏。
接连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喝水，眼下听见这水滴声，林悔立刻站起身来，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去。
在一块岩石下，林悔看见了一滴滴水往下滴落。
检查一遍岩石，确定喝了这水不会出事后，林悔才张开嘴接着水滴。
水滴砸在舌尖上的一瞬间，林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几日两个人没好好吃饭，只是沿途吃了一些野菜，
勉强果腹。
爬起身来，林悔从一旁摘了几个果子，又扯下一片叶子接了些水，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元少卿身旁。
元少卿的神情，比昨日还要苍白几分。
身上的伤口，隐隐有再流血的迹象，林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九哥，喝水。”
林悔声音极细。
生怕将云族人招惹来。
元少卿撩开眼帘，眸光落在林悔白皙的手腕上，薄唇微抿。
药效在一点点减弱，他的身上很疼。
可看着林悔担忧的神情，即便是再疼，元少卿都受得住。
“好。”
甘甜的水落入喉咙，元少卿身子舒畅了不少，垂眸看着林悔，眸光讳莫如深。
“不用再叫我九爷了。”
林悔一怔，思绪有些凌乱。
想到元少卿如今的身份，她抿抿唇，有些失望落寞地喊，“皇上。”
元少卿心中一沉，不知怎么的，听见文武百官喊皇上，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可听见林悔喊皇上，他却突然，极度讨厌这个称呼。
“也别叫我皇上。”
林悔更是迷茫了，不叫九爷，也不叫他皇上。
那她叫他什么？
总不能直呼大名……
无奈之下，林悔只能开口问他，“那我叫你什么？”
女子微微仰起头，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满眼疑惑地望着他，透过女子清澈的眸光，他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无比清晰。
林悔殷红的小嘴儿一张一合，见元少卿没讲话，又凑近了几分，“到底叫你什么？”
她的神情中，有些几分期待。
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在她无助迷茫之际，突然降下一个神祗，替她包扎伤口。
小鹿娇滴滴地喊着神仙大人，可神仙大人却说，换一个称呼。
于是小鹿迷茫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向他。
元少卿定定地看着林悔，诚然，她没有楚乐英气与秀气结合的独特美，亦没有朝秦的风情万种，可林悔却有着自己最纯真的美好。
这个是这份纯真，这份懵懂，促使着她在历经尘世间的险恶后，依旧能够以最温柔的语气对待曾经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人。
元少卿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的，主动俯身吻了上去。
嘴唇被一片温热濡湿，林悔惊讶地看着面前绝代风华的面庞，一颗心跳的飞快。
渐渐地，她忘却了紧张，闭上双眸随着元少卿的节奏，一点点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