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彻底动怒了。
即便隔着那层薄薄的雾气,林悔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月笙的不悦。
可她神情淡定,相比之前见到月笙的震惊以及好奇,林悔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你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你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林悔不动声色地、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我看不明白,月笙,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可以进入我的梦境,知道我不恨元少卿,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跟我爹娘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月笙满头怒火。
他清醒了几分,看着林悔的神情阴晴不定。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林悔就看的如此透彻,自己甚至被林悔牵着鼻子走。
避开林悔的视线,月笙侧目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你只需要——”
“凭什么?”
不等月笙说完,林悔讥笑出声,“我凭什么要无条件相信你,如果拿你和元少卿比的话,你还不如他。”
月笙好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说什么?!”
“我说,对于我来说,你比不上元少卿。”林悔冷冷地开口,“元少卿给我吃,给我穿,给我用的,还给我银子花,我在这里可以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你呢?你能给我什么?你不过抱过小时候的我,难道我要因为这件事相信你?还是说,仅仅凭借着你两次闯入我梦境?”
月笙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满心怒火,却无法反驳。
林悔说的是对的。
相比之下,元少卿给了她太多太多,而自己不过才同林悔见过两次,甚至是在梦里。
林悔步步紧逼,“月笙,你说,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你给我一个理由?”
月笙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林悔逼得哑口无言。
“我的爹娘到底因为什么背叛了元少卿,我的特殊身份又是什么,为什
么会跟元少卿有仇?你为什么希望我恨元少卿,为什么希望我杀了他?!”
林悔厉声质问着。
一个个问题扑面而来,月笙咬紧牙关,盯着薄雾后的林悔。
“你真想知道?”
“想!”
“好。”月笙在心中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明天正午,我会在弯月楼等你,记得来见我。”
说完这句话后,月笙便转身离去了。
那层薄雾也随之消失。
林悔想追上去,脚步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动弹不得。
猛地挣扎一瞬,林悔直接从梦中惊醒。
“弯月楼……”
林悔低声呢喃着,盯着被汗水打湿的被子,眼前一阵眩晕。
好一会儿,她才从眩晕中缓过来,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
刚一起身,面前就落下了一双烫金黑靴,顺着纤白长袍往上看,男人妖孽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林悔眸光动了动,干涸的嘴唇艰难蠕动着:“你……”
元少卿微微俯身,大掌搂住纤细的腰肢,欺身而上。
饱经风霜的味道自他衣袍上传来,眼下已经是晚秋,男人的衣衫上还带着丝丝寒意,冰的林悔身子一颤。
她仰起头,眸光落在房梁上,神情恍惚。
“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回来么?”
元少卿俯身在她颈窝,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计划有变,提前回来了。”
轻轻地啄了一口林悔白皙的皮肤,元少卿放下了床幔,灭了方才燃烧一宿的烛光。
天光大亮时,桑葚已经起床了。
她跑来叫林悔起来,昨个儿林悔说过,要出去买些东西。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
林悔刚有些困意,伏在元少卿的身旁像乖巧的小猫,时不时发出轻哼声。
听桑葚这一嗓子,难得袭来的困意被彻底驱赶,元少卿亦蹙起眉心,嗓音低沉,“每天都起这么早?”
林悔有些头疼,身子困
乏,艰难地爬了起来。
“不是,今天我想出门的。”
元少卿双手枕在脑后,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似笑非笑,“出去做什么。”
“出去买些东西……”
林悔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桑葚还在外面喊着,平日里如果自己不叫她进来,她不会随便进来。
但她也不好让桑葚等太久,免得桑葚担心。
可……
元少卿还在这儿。
抿抿唇,林悔嗓音几近恳求道:“你能不能先躲起来?”
元少卿英挺的眉梢微挑,“这里是本王的王府,为何要躲?”
林悔有些急了,桑葚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没有回应,搞不好她会去找人撞门。
对了!
她可以支开桑葚啊。
方才情况紧急,脑子都不好使了。
清了清嗓子,林悔对着门口道:“我起来了,桑葚,我头有些痛,你去管家那儿煎一副药吧!”
一听林悔头疼,桑葚更不敢大意,连忙跑去管家那儿了。
外面寂静无声。
林悔刚松一口气,逼人的气势自四面八方袭来,包裹住她全身。
“怎么,不想让桑葚知道我在这里?”
林悔扫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用脚都能想出来的事情么?
“那你打算藏着我多久?”元少卿哂笑地看着她,像极了在看一个刚撒完谎心跳飞快的小朋友。
林悔脸蓦地染上一抹绯红,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她和元少卿之间的关系,不是元少卿在偷偷地占有自己么?
若要说‘藏’的话,应该是元少卿藏自己才对。
何时轮得到她藏元少卿了。
怕桑葚半路回来,林悔挣脱了元少卿的大掌,垂眸道:“哥哥又在说笑了,天已经亮了,哥哥该回去休息吧。”
元少卿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
冷冷地盯着林悔,他唇畔扯动一瞬。
“记得早点回来。”
说罢,元
少卿离开了院落。
林悔坐在床边,看着凌乱的被子,耳垂红的滴血。
林悔打开窗户,想将屋内旖旎的气息驱赶。
站在窗边发呆时,林悔不由得想到了梦境中的月笙。
对了,弯月楼!
月笙说中午去弯月楼里找他。
可,她从未听过这个弯月楼这个名字,更别提去那里见他了。
“小姐!”
桑葚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隔着远远的距离,林悔听得一清二楚。
林悔起身,同刚要进来的桑葚撞到了一起。
“小姐当心。”
桑葚放下药,扶着林悔回到了床榻上,“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又头疼了呢?”
回身,瞧见林悔大开的窗子,桑葚叹息道:“小姐啊小姐,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奴婢明明帮您关上了窗户,您是不是半夜起来打开了?所以才会感染了风寒。”
林悔咳嗽了两声,故作虚弱道:“半夜太闷了,打开之后忘了关上。”
一口喝掉苦涩的药,林悔忍不住问:“桑葚,你知道弯月楼在哪里吗?”
“弯月楼?”桑葚摇摇头,疑惑道:“奴婢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地方,它在京城么?”
林悔眸光看向别处。
她忘了问月笙弯月楼在哪了,万一弯月楼不在京城,她该怎么办?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问问周侍卫?他见多识广,如果有这个地方,一定会知道的。”
林悔犹豫几分,如果桑葚去问周放的话,元少卿一定会知道。
不行,她得想个充足的理由,再让桑葚去问。
“好,你问问他吧,我听说弯月楼的东西很是精美,想买来送给哥哥。”
桑葚激动地点点头,只要林悔和元少卿和睦共处,她的心情就会非常好。
“对了桑葚,记得告诉周侍卫别跟哥哥讲,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林悔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桑葚更是欢喜,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帮您办妥这件事!”
没过多久,桑葚就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林悔激动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握住桑葚的手,“在?”
“京城中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就是比较偏僻,奴婢三言两语说不好,等会出门的时候奴婢带你去。”
林悔点点头,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有弯月楼这个地方就好。
心里惦记着月笙的事儿,林悔连早饭都没怎么吃,就出门了。
街道上热闹的很,阎王愁一事过去后,大家纷纷出来赚银子。
人声鼎沸中,林悔跟着桑葚左拐右拐,总算是到了弯月楼。
虽说叫弯月楼,却不过是个两层的小楼,门前很是清冷,几乎没有人走动。
“小姐……”
桑葚眉眼间隐隐担忧,“您真的能在这个店铺里面买到送给王爷的东西吗?”
林悔仰头看着弯月楼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苍劲有力,同一旁牌匾上的字体大不相同。
再看店铺里,虽然只有一个小厮在打扫,但林悔看的出来,那小厮并不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有几分内力在身上的。
看来,清冷寒酸的表面,不过是弯月楼的掩盖。
弯月楼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这位小姐!”
店小二发现了林悔,信步走来,问:“来找人吗?”
这般闲庭信步的模样,哪里是个打杂的店小二?
林悔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桑葚,解释道:“不是,我是来买东西的。”
店小二看了看桑葚,又看了看林悔,“这里请。”
店铺内的确有很多精美的首饰和瓷器,但跟王府里的东西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桑葚扯了扯林悔的衣角,“小姐,我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
“要不,咱们走吧?”
“这里面的饰品,还没有奴婢头上戴的好看呢,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