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了，因为你爹娘是个忘恩负义的好人，作为他们的女儿，你也是个下贱胚子？”
被这般的话羞辱，林悔面红耳赤，平日里的惊恐和胆怯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激动地否认，“不是，你不许污蔑我爹娘！”
“污蔑？！”
少年意气风发的面庞迸发几分沉痛，蓦地握住林悔的手腕，厉声道：“本王救了他们，他们却忘恩负义，断了本王苦苦寻找几年的线索不说，还彻底斩断了本王的希望，这一切，你不是也清楚么？”
林悔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有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我爹娘他们……他们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说出来！”
元少卿眼底浮现几分疯癫。
“本王对他们那么好，三番五次地救你们一家的性命，你们却害了本王，你告诉本王，你们有什么苦衷？！难道你爹娘说出来，本王不会帮他们么？”
林悔缓缓地摇着头，“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娘是有苦衷的，他们是好人，我不准你那么说他们。”
“你爹娘是好人，那我爹娘呢！”
元少卿低吼着：“我找了爹娘死因找了那么多年，却被你爹娘一手切断，难道你爹娘就该被同情，我爹娘就活该去死么？”
林悔死死地捏着袖子，一滴泪缓缓地从左眼落下，砸在了元少卿的手上。
元少卿心口钻出一股怒火，“哭什么哭？本王准你哭了么？本王不准！”
话落，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地擦去林悔眼角的泪，少女娇嫩的皮肤赫然浮现红印。
“你给本王听好，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本王不让你做什么，别人就是拿着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也不准做！”
元少卿冰冷的字眼砸在林悔的心头，一字一顿，“林悔，你记住，你们一家，都欠本王的！”
“你不过是替你爹娘赎罪的罪人！”
林悔瘫坐在地上，痛心疾首。
元少卿挥袖离去。
门口，元夜寒面色阴沉地出现在他面前，瞧见元少卿眼底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戾气，他眉心微蹙。
“九哥。”
元少卿蓦地闭上双眸，几秒过后，他重新睁开眼，方才的戾气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回来了。”
即便元少卿掩盖的再好，也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冷漠。
平日里的元少卿是温柔贵公子的本身。
眼下的元少卿，仿佛从冬日寒池里的水打捞上来一样，就连眼神都是冷漠无情的。
元夜寒沉声道：“方才我碰见了楚相，他同我说了一些话，这才想着回来找你。”
顿了顿，元夜寒眸光从瘫坐在地上的林悔身上略过，冷声道：“九哥，去你房间说话。”
元少卿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林悔，猛地一发功，房门便直接关上了。
林悔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双手环膝，无声地哭泣。
元少卿的厢房内。
“九哥，对不起你的人是她爹娘，不是她。”元夜寒沉声提醒道。
元少卿睨了他一眼，“你不懂。”
元夜寒双拳微微缩紧，“我懂。”
“十弟，你感受过德妃的宠爱，你不知道没有爹娘是什么滋味。”元少卿咬牙道：“若非是林悔的爹娘，我本可以找到当初害死我爹娘的人，可他们却葬送了我的希望！”
元夜寒叹了一口气。
去年，他无意从九王口中得知，他并非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大家以为九王的生母是娴妃娘娘，那个美丽善良却体弱多病的女人。
就在娴妃逝世的那天晚上，她告诉了九王真相。
其实九王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当时娴妃已经嫁给皇上一年，却始终没有身孕。
在入宫前，娴妃曾有一个闺中密友，唤作叶淑儿。
叶淑儿同一个神秘的男子相爱了，怀了九王，奈何神秘男子身份过于
特殊，叶淑儿同他在一起经常被追杀。
那个男人便将叶淑儿偷偷送入宫中，放在娴妃旁边。
岂料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那个男人的死讯。
叶淑儿大受打击，变得疯疯癫癫。
娴妃怕这件事儿被皇上知道，便借口出宫祈福，带着叶淑儿离开了皇宫。
叶淑儿生下元少卿的第二天，就被仇家发现，惨死在仇家刀下。
为了保住元少卿，娴妃谎称这是她的孩子。
“当年母妃欺骗父皇，说她到了寺庙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才将我留下来。”
元少卿无力地锤了一下桌子，“自我知道真相后，我便一直想办法找到我爹娘生前的踪迹，想弄清楚，究竟是谁要杀了他们，究竟是谁害的我们家破人亡。
我好不容易抓到了那些坏人的手下，本以为大功即将告成，怎料林悔爹娘将那个人杀死了，一切的线索都断了！”
元少卿眼眶猩红，他仰起头，始终不肯让眼泪落下。
“十弟，你平心而论，我怎么能不恨林悔，怎么能不恨？！”
元夜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谁都无法咽下去这口怨气。
谁都无法不去恨。
可这样，是不对的。
奈何元夜寒清楚一点，既然没有经历过，他就没指点元少卿如何去做。
“九哥——”
“可以了。”
元少卿微微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缓了缓，元少卿问：“方才楚相来找你说了什么？”
元夜寒下颚线紧绷，“他说，他今晚打算以死相逼，看看楚乐会不会那么决然。”
元少卿有些诧异，“楚相说，他要以死相逼？”
元夜寒点点头，“不错。”
元少卿又问：“若是楚乐还是要嫁给你呢？”
元夜寒脸色凝重，“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楚相对楚乐无微不至，她既然能放弃自己的性命，很可能对楚相的性命也不管不
顾，若是她真的执意要嫁给我，楚相说——”
元少卿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说什么？”
元夜寒道：“说，他会与楚乐断绝父女关系。”
元少卿心中蓦地一沉。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若真是最坏的结局，你打算怎么办？”
元夜寒叹了一口气，“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会好好待她，但她也休想走入我的心。”
元少卿颔首，“这样也好。”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挑眉笑道：“对了十弟，前段时间你不是捡回来了一个姑娘？听说那姑娘对你有意思？”
元夜寒无动于衷，“你说沈容烟？”
“沈容烟……”
元少卿认真读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娇弱的女子。”
元夜寒没有否认，“的确是个娇弱的女子，一连昏睡好几日，醒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元少卿轻笑，“可我听说，这沈姑娘醒过来后，可是口口声声说要见你。”
元夜寒瞟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多时间，待她的伤好了之后，我便送她离开。”
元少卿笑而不语。
“你真舍得？”
元夜寒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只看脸？”
元少卿笑意含怒，撑开折扇敲打元夜寒的胳膊，“本王喜欢一个人，可是要经历日久生情的。”
元夜寒探究地看向他，“这么说来，你也可能会爱上一个丑八怪？”
元少卿斩钉截铁，“当然不会。”
元夜寒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冷笑，“我就说。”
元少卿来了兴致，戏谑问：“你会？你长得简直不是人该有的样子，像你这样的谪仙，会看得上一个丑八怪？”
元夜寒不屑轻笑，“莫说这尘世间不会有我喜欢的女子，若是真的有，她就算是一个丑八怪，我也会一心一意。”
元少卿摇摇头，“你就说大话吧，眼
下一个楚乐，就够你受的。”
元夜寒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又烦躁起来。
“好了。”元少卿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这楚乐对你一心一意，你们两个日后说不定真的会互相喜欢呢？”
元夜寒淡淡地撩开眼帘，眸光有着胜券在握的精光，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像她这样不知分寸的女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我说过，这个尘世间，不会有我喜欢的人。”
元少卿一只脚踩在暖榻上，“十弟，话说的别太早，万一真有一个女人走进了你的心里呢？”
元夜寒侧目冷笑，“除非她从另一个尘世间跨越而来。”
元少卿单手放在头后，细细琢磨起来。
说他固执。
元夜寒比自己还要固执。
……
桑葚将林悔扶回厢房的时候，林悔魂不守舍。
她的脑海中，反复循环着元少卿说过的话。
是她爹娘，对不起元少卿。
对不起救了他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她林悔，是来赎罪的。
是为她爹娘赎罪的！
这辈子，她在元少卿面前，都是一个罪人！
“小姐，你怎么了？”察觉到林悔的异样，桑葚连忙低头去看。
怕桑葚瞧见，林悔连忙避开桑葚视线，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太困了，想睡觉。”
桑葚心中一紧，道：“小姐，桑葚不信，是不是因为桑葚偷看了离亲王，所以王爷因此迁怒你了？”
林悔拍了拍桑葚的手，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便是事出其他原因了？”桑葚握紧林悔的手，“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眼下你又是他妹妹，若是他错怪你，你跟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原谅？
林悔根本不敢奢求。
她拨开桑葚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桑葚，真的没什么，我很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