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楚乐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心跳。
淡定。
楚乐,你要淡定!
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怎么能因为三言两语而激动呢?!
争气点!
在不断洗脑下,楚乐总算是平复了砰砰直跳的心脏。
到了举办寿宴的地方,楚乐一眼就瞧见了长华和朝秦。
两个人守在门口,同样在等楚乐。
一下马车,楚乐就听她们问:“怎么才来?”
楚乐叹了口气,“昨个晚上看话本子看的太晚,没起来。”
朝秦十分细心地观察楚乐的眉毛,道:“这眉毛谁给你画的?”
楚乐下意识看向元夜寒,随后又转过身来:“怎么了?画的有问题吗?”
朝秦摇摇头,“没问题,很好,比你之前画的还要好,你画眉的功夫什么时候如此了得了?”
楚乐这下不敢回头了,怕她们看出端倪。
可越这样,越显得有猫腻。
朝秦的眸光在楚乐和元夜寒的身上扫了扫,意味深长地笑道:“该不会是某人给你画的眉吧?”
唐显好巧不巧地听见了,走过来牵着朝秦的手,嘲笑道:“你说夜寒哥会画眉?不可能,他连眉笔都不认识,说他会拔眉毛我倒是信。”
楚乐双眸微眯,盯着唐显道:“你认识?”
唐显撇嘴,“不认识。”
“那不巧,元夜寒认识。”楚乐略显得意地道:“不光认识,他还会画眉呢,我这眉毛就是他给我画的。”
唐显不服,“不可能!除非你让夜寒哥当场再画一遍,否则我不信!”
楚乐深吸一口气,淡定下来,道:“我管你信不信,又不是给你画,他只给我画。”
唐显气结,“你你你……你就是在骗人。”
楚乐学着唐显的模样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我才没有骗人呢。”
唐显气蒙了。
转头看向元夜寒,想寻求个公道。
谁料元夜寒嘴角上扬,满眼温柔地盯着楚乐,好似在看他唯一的宝贝。
“夜寒哥,你看看她,就知道笑话我。
”
元夜寒淡淡地扫他一眼,“活该。”
楚乐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但看在唐显是朝秦男人的份儿上,她暂且忍住了。
下了台阶,楚乐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
倏地,元夜寒揽住她肩膀,颔首贴近她耳畔笑道:“阿楚,你方才护着我了,我很开心。”
楚乐忙推开元夜寒,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提醒道:“这里都是人呢,注意形象。”
元夜寒挑眉,“大家都知道我心悦你。”
话虽然这么说,元夜寒还是同楚乐拉开了距离,免得惹她不快。
此次寿宴折腾到了晚上。
楚乐、长华、朝秦三个人喝的醉醺醺地走出来,迎面吹过来一股子冷风,吹得楚乐打了一个激灵。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伸出手去,果然触碰到了一片片冰冷的雪花。
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间,立刻化成了一滩水。
元夜寒追了出来,瞧着楚乐脸颊红扑扑的,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生怕她着凉。
楚乐捻了捻手指,轻声道:“元夜寒。”
元夜寒应道:“我在。”
楚乐仰起头,“下雪了。”
元夜寒也随之抬起头,看着漫天飞雪,沉吟道:“嗯,下雪了。”
旁边的人没再讲话。
元夜寒忍不住侧目看去,只见楚乐微醺地凝视着雪景,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
“你说,我们算不算苦尽甘来?”楚乐喃喃自语。
元夜寒垂眸,眼底全是楚乐的倒影。
“算。”
楚乐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在五脏六腑走一遭,逼得她瞬间清醒不少。
“这几年,过得好不真实。”
元夜寒心中隐隐有些心疼,阿楚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先是因着原先的楚乐遭了别人不少的误解,又是碰上楚相被冤枉,再是遭人追杀。
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燕国一代传奇太后,她经历了平常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苦难。
最令人敬佩的是,这一切,靠的都是她自己。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在阿楚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帮助她一分一毫。
她就像是倔强生长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元夜寒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
楚乐捏紧了领子,笑了笑,“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我总算是能过上最平凡、最快乐的生活了。”
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
若非是那些人逼迫自己,这一辈子,她都不想伤害、利用任何人。
两个人在栏杆旁依偎着。
在漫天飞扬的大雪中,楚乐和元夜寒走入了雪地,走到了府门口时,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风雪掩盖了。
元夜寒垂眸扫了一遍来时的路,毫无踪迹。
或许,他和阿楚所经历的这些年,也会在岁月的变迁中逐渐被人遗忘,人们会忘记他如何当上的摄政王,也会忘记阿楚如何当上了燕国的太后。
曾经的一切,都会被时间逐渐掩盖。
好在,他们彼此记得。
只要他们还活着,那这一切,就永远不会消失。
灵魂,也将会为彼此的存在,始终颤抖。
马车上,朝秦给长华和楚乐分别倒了一杯酒,今个儿在府中喝了不少,三个人不禁回忆起了过往,临走前决定去丞相府住一晚。
“楚乐,给你。”
朝秦手哆哆嗦嗦地递给楚乐,楚乐拿过茶杯,顺手将另一个杯子递给长华。
楚乐道:“朝秦,你喝醉了。”
朝秦打了一个嗝儿,昔日最耀眼的花魁,此刻眸光纯真的像一个小孩子,“有吗?”
看着神情迷离的朝秦,楚乐笑着点点头,“嗯,很醉很醉。”
长华靠在楚乐肩膀上,醉醺醺地道:“楚乐,你打算什么时候彻底原谅我十弟?该不会千寒和浅溪成婚了,你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吧?”
马车平稳地在路面上前行,楚乐随意躺在马车上,眉眼含笑,“应该快了。”
朝秦:“嗯?真的假的?快了是指什么时候,这个月?下个月?”
楚乐拍了拍朝秦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急着让我们成婚?”
朝秦打了一个酒嗝儿,手指扶着头,强迫自己吐字清楚道:“因为……我们都看的出来,王爷对你很好,你也对王爷有意啊。”
长华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不错,自天幽国和燕国一战结束后,这儿就没有什么喜事儿,反倒是越来越冷清了,眼下啊,也只有你和元夜寒成婚能热闹热闹了。”
楚乐不禁轻笑,“我们成婚,是为了给你们热闹?”
长华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若是成婚,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儿,因为对于你和元夜寒来说,会更开心。”
“没错,不过……”朝秦呼了一口酒气,笑道:“你们这样,也挺有意思,先前元夜寒对不起你,眼下让他费劲追你,也是应该的,就是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的有些着急罢了。”
楚乐笑而不语。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别人都知道她和元夜寒两情相悦,所以催促着他们成婚。
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区别。
古代人两情相悦后,会巴不得立刻成婚。
但现代人两情相悦,会先了解、暧昧,再恋爱,确定对方可以与自己的灵魂契合,再结婚。
整个过程,起码要经历两年以上。
而这,也是她认定的顺序。
她和元夜寒已经对彼此足够了解,暧昧的这一段可以跳过,但谈恋爱的这一段,坚决不能跳过。
值得庆幸的是,元夜寒尊重自己的想法。
楚乐嘴角笑意不减。
在一个格格不入的时代中,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尊重自己,记住自己的想法并付诸实践,也算是一种幸运。
马车平稳地驶入丞相府后门。
楚乐的厢房只能容纳两个人住,丫鬟们干脆将三位主子抬到了宽敞的二层阁楼。
说是喝的不尽兴,想来丞相府继续喝,可实际上,长华和朝秦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楚乐也难受的很,倒在床上闭眼就睡,
连鞋子都没力气脱。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给几位主子清理了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是夜。
屋子里暖洋洋的,炭火烧的劈了啪啦作响,一片安详中,中间床榻上的人儿睫毛颤了颤。
“渴死了……”
楚乐嘟囔着,迷迷糊糊地下床,喝了一口醒酒汤。
醒酒汤是丫鬟们早就端上来的,眼下已经凉了。
冰冰凉凉的醒酒汤一入喉,醉意就被驱赶了一大半。
折腾了一通后,楚乐彻底清醒了。
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两个人,楚乐披着衣服到了另一个房间。
屋子里炭火味儿太浓,楚乐怕中毒,推开窗子散散味儿。
外面还在下雪,地上的积雪足足有半米高了,楚乐多穿了几件衣服,免得自己着凉。
倏地,一阵寒风扫过,吹起了楚乐耳边的碎发,她眼睛眯起,迷离的双眸闪过几分狐疑,凝视着不远处的黑点。
渐渐地,黑点愈发靠近,因着酒意还未彻底褪下,楚乐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黑点清晰了起来,熟悉的眼,熟悉的嘴,熟悉的味道从四面八方袭来,紧紧地包裹着楚乐。
一席绣着银丝云纹的墨袍从空中卷起凛冽的弧度,元夜寒由远及近,仿佛谪仙般缓缓降落在楚乐面前。
不等楚乐开口,元夜寒便一手扶着房檐,踩着脚下的瓦片俯下身来。
深邃幽深的眸子在眼前逐渐放大,楚乐的嘴唇被男人锁住,轻轻地啃咬。
冰冰凉凉的吻很快被爱意融化,元夜寒勾着楚乐的腰肢,将她逼退。
啪嗒一声,窗户关上,楚乐的腰抵在桌沿,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元夜寒压在桌子上,微微轻喘。
“你……”楚乐惊讶地说不出来话,缓了缓,才问:“你怎么会来?”
元夜寒抬手抚着楚乐眉梢,“睡不着,想来看看你,恰巧看见你站在窗边。”
深邃的眸略过楚乐殷红的唇,元夜寒眸光幽深,喉结滚了滚。
“又碰巧情动,这才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