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溪……”
顾不得胳膊有多疼,千寒强撑着起身,擦去浅溪眼角的泪,“我没事,浅溪,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他不会哄人,平日里也像个呆木头,只能语无伦次地安慰浅溪。
浅溪啜泣着:“可你,左手提不起剑了……”
她家小姐说过,对于一个练武之人,如果不能拿剑,跟死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浅溪哭的更伤心了。
“千寒,你拿不起剑,跟死没什么两样,是我害死了你,呜呜呜!”
千寒手忙脚乱地拍着浅溪肩膀,“不是你想的这样,浅溪你听我说,我伤的是左手,平日里我是右手拿剑的。”
刹那间,浅溪的哭声停止了,水灵灵的眸子狐疑地眨着。
好一会儿,她恍然道:“对哦,你还有右手可以用。”
千寒连忙点头,生怕浅溪又哭,飞快道:“对,所以你不用自责。”
“可——”
浅溪死死地咬着下唇,“可你的左手还是废了,你是练武之人,武功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事,如今却为了我……”
眼看着浅溪又要哭,千寒焦急道:“不是!”
这一嗓子,喊得浅溪忘却了哭泣。
她迷茫地睁大眼睛,“不是什么?”
千寒缓缓道:“现如今,武功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事。”
浅溪眼底的狐疑又多了几分,不由得凑近问:“那什么事,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千寒眸光动了动。
他们两个人离的很近。
近的千寒可以数清浅溪有多少根睫毛,近的可以看清浅溪眼眶里含着的泪水,甚至……
因为看清她殷红唇瓣上的光泽,而心跳不已……
“最重要的是。”
千寒有些口干舌燥,眸光却舍不得从浅溪脸上移开,“是……”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浅溪越发好奇,豆大的泪盘旋在眼眶中,迟迟不落下,就像个福娃娃,娇嫩可爱。
“到底是什么?”浅溪又往前挪了挪。
千寒几乎闻到了浅溪身上的香味儿,那是浅溪身上独有的花香,闻起来心情愉悦。
一时间,紧绷的神经好似放松了几分,千寒心底钻出一抹勇气,正色道:“浅溪,你愿意照顾我么?”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浅溪愣了愣,余光瞥见千寒胳膊上的纱布,心中钻出十分的
愧疚。
“当然……”
她心疼道:“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当然要照顾你。”
千寒耳垂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润,“浅溪,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千寒吞吞吐吐地道:“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一直照顾我,不止是为了我的胳膊。”
浅溪眉心微蹙,霍然起身,义正言辞道:“你怎么能这么懒呢?我还要去照顾我家小姐呢,哪能一辈子都照顾你呢?你又不是……”
说着说着,浅溪愣住了。
方才板着的小脸儿,漂浮一层诡异的红。
等等……
刚刚那话的意思,该不会是……
“千寒,你是说……”
浅溪诧异地对上千寒的视线。
就在这一刻,千寒忽地笃定心中的想法,用尽所有的力气道:“浅溪,嫁给我吧,我喜欢你!”
三秒后。
屋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紧接着便是千寒惊讶的呼救声:“浅溪!浅溪你怎么晕了!?”
不错,浅溪晕了。
楚乐万万没想到,浅溪竟然会被告白吓晕。
厢房内,千寒周围围着满满当当的人,大家听说千寒对浅溪告白后,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八卦。
长华问:“千寒,你当时到底怎么说的?”朝秦道:“你确定浅溪是被你的告白吓晕的?而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内伤?顾神医给浅溪检查身体没?”
楚乐凑过来,激动道:“光是告白了?有没有摸她的手?有没有亲上?”
元夜寒眼角一抽,他家阿楚太彪悍了,问出来的问题都不是一般人敢问的。
千寒痛苦地看着楚乐:“王妃……不是,楚小姐,你压到我胳膊了。”
楚乐笑呵呵地起身,“不好意思了。”
随后又一脸探究道:“所以,到底亲没亲?”
千寒彻底败了,看着就差抓着自己严刑逼供的几位祖宗,满脸通红道:“你们往后退点,我仔细讲给你们听。”
三个女人勉强往后退了一步。
千寒深吸一口气,在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下,说道:“当时我问浅溪能不能娶她,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晕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齐刷刷地问:“就这?然后就没了?”
千寒哭丧着脸,“那千寒应该做点什么呢?”
朝秦叹了一口气,“怎么也得
抱一下啊!”
长华点点头,“是呢是呢,不亲就算了,连抱都没抱,白瞎我们为了这个八卦辛苦跑来……”
千寒不解,“为了……八卦?!”
楚乐戳了戳长华肩膀,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改口,“不是,是为了关心你们。”
千寒沉默。
好吧,快乐都是几位主子的,可怜他左臂废了还要为了几位主子的八卦而操心。
正想着,顾弦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浅溪没出事,就是惊吓过度,这才晕了。”
千寒有些愧疚,难道他表达对浅溪的喜欢,对浅溪来说,是洪水猛兽?
他是不是不该表明心意。
元夜寒同千寒相处时间最久,仅仅一个眼神,便明白千寒的意思,出声安慰道:“千寒,你不必自责,浅溪在寺庙时就受到了惊吓,跟你没有关系。”
楚乐领会了元夜寒的意思,肯定道:“不错,浅溪只是表面看着胆子大,实际上她胆子很小的,若不是为了照顾你,只怕她早就晕了。”
千寒半信半疑,“真的?”
楚乐点点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浅溪,你放心吧,她绝不是因为你的告白而晕的,即便是,也是因为太激动……”
提到这件事,千寒又不好意思了。
但相比不好意思,他更好奇一件事。
“王爷,公主,朝秦姑娘,顾神医,你们能否出去一下,我想单独问楚小姐一点事情。”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立刻猜到了原因,却也没有多言,纷纷离开厢房。
楚乐坐在床榻旁,笑道:“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千寒抿唇,眼神不安,“浅溪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自浅溪晕倒后,他就在担心浅溪不喜欢自己。
楚乐琥珀色的眸子迸发几分笑意,“你觉得呢?”
千寒眼神凝着被子,有些不自信地道:“我想,她对我,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楚乐眸光落在千寒缠着纱布的左臂上,循循善诱,“千寒,你觉得对于浅溪来说,谁最重要?”
千寒不假思索,“当然是小姐你。”
楚乐勾了勾唇,“可这次,你我同样晕倒,她满心都是你,你觉得她对你是什么感觉?”
千寒心底燃起了几分希望,却还是不敢肯定,讪讪地道:“愧疚?毕竟,我是为了救她才……”
“浅溪是一个因为愧
疚就顾不上我的人么?”楚乐再次反问。
千寒沉声:“凭我对她的了解,不会。”
楚乐点点头,“所以,她全心全意照顾你,甚至顾不上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你的愧疚,而是因为对你有情。”
千寒如梦初醒。
“也就是说,浅溪她……”
一个即便提着十斤重的铁剑都不会手抖的男人。
此时此刻,嘴唇颤抖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姐,你没有骗千寒,对不对?浅溪是喜欢千寒的,对不对?”
楚乐不禁轻笑,“这话本该是浅溪告诉你,可我怕你们试探来试探去,又像之前一样将对方推远了。”
听楚乐这么一说,千寒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浅溪……”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浅溪。
“小姐,我要去看看浅溪。”
千寒兴奋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楚乐扣住千寒的胳膊,摇头道:“我师父说了,浅溪没事,你受了伤,需要休息,待浅溪醒了,我自然会叫她过来看你。”
闻言,千寒只好按捺着激动的内心,继续躺在床榻上。
出了门,几个人立刻迎过来,问:“怎么样了?”
楚乐环视一圈,笑道:“准备好我们的贺礼吧,他们两个的好日子,不远了。”
长华和朝秦兴奋极了,浅溪和千寒这一对,她们是很看好的。
千寒虽然像个木头,但他武功高深,对人一心一意,为了心爱之人可以忍受断臂之苦。
浅溪忠心耿耿,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而且心思聪慧,跟千寒最合适不过。
“行,我们总算是又了了一桩心事。”朝秦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些日子正在读书,我得回去做功课了。”
长华点点头,“我也得回去了,有事了再喊我们。”
夕阳将几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元夜寒低头注视着楚乐的背影,倏地将她转过身来,嗓音低沉。
“阿楚,那我们呢?”
楚乐被问的一头雾水,“我们怎么了?”
元夜寒眼神更深,定定地看着楚乐,视线粘稠,“他们的好日子不远了,那我们呢?”
楚乐蓦地反应过来,斟酌笑道:“你是说我们的好日子?这个说不好。”
“说不好……”
元夜寒环着楚乐的腰肢,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
融,“那也要给我个期限啊。”
楚乐挑眉,低声轻吟,“期限……一辈子可以么?”
“阿楚。”
元夜寒嗓音带着几分无奈,又融合几分宠溺,“真的要我追你一辈子?”
楚乐偏过头,夕阳的余晖恰巧打在男人的五官上,精致深邃。
这个男人,长得惊为天人,本该高高在上,享受着无数人抛来的爱慕与欣赏,此刻却低头对着自己求爱。
“如果我真的这么想呢?”
元夜寒蓦地抿唇,仿佛在思索些什么,楚乐抬起眼帘,试图在他脸上寻找一分失望的痕迹。
可是,没有。
元夜寒不光露出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宠溺,无比真诚道:“那我追,不只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追。
只要你楚乐不说讨厌我,我就永远跟在你身后,阴魂不散。”
楚乐本来都要被打动了,可听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眼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阴魂不散?谁家公子追女孩子时用这个词?”
吓都要吓死了。
元夜寒不禁轻笑,笑声如华丽的大提琴,一瞬间将楚乐拉回被燕军搜查的那段日子。
楚乐不禁想,如果她没出现的话,元夜寒会不会彻底变成萧玦?
一个为了得到某种东西,不顾一切后果的疯子。
“阿楚,给我个机会吧。”元夜寒轻轻地吻了一瞬楚乐的眉眼,“我不求个名分,但求让我亲近你几分,成么?”
楚乐被吻得眉眼发痒,却没有躲,夕阳落在她的后背上,暖洋洋的,舒服至极。
她嗓音绵长慵懒。
“你不是正在亲近我么?”
元夜寒怔然了一瞬,知道她是同意了,哑声失笑。
“我的好阿楚。”
接下来的这几日,浅溪没事儿就往千寒屋子里跑,虽然大家没问浅溪究竟给了千寒什么答复,可瞧着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大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楚乐也非常识趣,并没有打扰两个人。
这时,正是朝廷中一位大官的寿辰,楚乐和元夜寒早早约好一同去贺寿。
可昨个儿晚上为了看话本子,楚乐熬了一个大夜,待元夜寒收拾完毕来找她时,她还在被窝里香甜地睡着。
“阿楚。”
元夜寒放轻声音,怕身上的寒气沾到楚乐身上,没敢碰她。
“阿楚。”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喊醒了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