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
楚乐等人一路退回事先安顿好的军营。
三位统帅脸色凝重，清点军队内剩下的人数。
楚乐肩膀处受了伤，元夜寒浑身都是血，甚至有尘土钻入了他的伤口中。
浅溪和雪樱分别为两个人包扎。
顾弦决带着面具，神情沉重地看着这一幕。
楚乐眸光动了动，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风祁，对顾弦决道：“师傅，你帮风祁看看。”
那一掌，杨笠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不然，风祁不会到现在都站不起来。
脸色也异常难看。
顾弦决颔首，走上前为风祁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
风祁哂笑一声，“顾神医，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我会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顾弦决有条不紊地拿出银针，“死不了，放心吧。”
风祁浑身蓦地放松下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
豆大的汗珠顺着楚乐的侧脸往下淌，楚乐蹙起眉心，闷声道：“杨笠的内力，的确恐怖如斯。”
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一掌，杨笠就险些杀了风祁。
风祁是暗门少主，实力在众多人之上，即便是千面阁其他人，想要打得过风祁，也要费一番力气。
可杨笠仅仅是一掌……
楚乐越想，心情越沉重。
难道除了夜阑梅花剑谱，就没有什么神功，能对抗杨笠么？
“太后
娘娘！”
雄鹰军统帅拱手道：“军队伤亡人数并不多，不过，龙门和玉女阁有大半的人都被卷入杨笠的吸月魔功中。”
说到这里，雄鹰军统帅顿了顿，脸色划过一抹悲痛。
“其中，还包括狂狮军统帅。”
楚乐眼皮子一跳。
狂狮军统帅与她接触时间最长。
这个人真诚、率直，是个体恤部下的好将帅。
当初被天幽国军队围剿，若非是狂狮军统帅相助，她早已命丧黄泉。
“知道了。”
楚乐强行按捺悲痛，眼皮微垂，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好一会儿，她才问：“百姓们如何？”
雄鹰军统帅：“郾城所有的百姓都喝了天佑顾给的药，眼下身体极其虚弱，不过军医们已经熬制解药，想必不出三日，他们就会恢复正常。”
“好。”楚乐无声地叹息，“你们先去休息吧，杨笠他们恐怕不会罢休，我们得时刻准备着才行。”
雄鹰军统帅点点头，没再多言。
气氛一度陷入低沉。
几十万的军队，发出来的声音细小的如蚊子一样。
仅存的声音，还是百姓们口中传出的呜咽声。
看着郾城众多虚弱的百姓，楚乐心底的愤恨越发浓重。
天幽国皇帝，究竟要害多少人，才能称心如意？！
温热的手掌穿过楚乐十指。
元夜寒掌心有些粗粝，无比温
柔地握紧楚乐纤细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紧紧地包裹住。
楚乐眸光动了动，不由自主地看向两个人握紧的双手。
中间有雪樱挡着，是以，燕国众人看不见。
“阿楚。”
元夜寒的声音极小。
小到楚乐有些听不清。
但是她隐隐约约能猜出来。
“成大事者，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
元夜寒轻轻地挠了挠她掌心，柔声道：“好事多磨，记不记得？”
楚乐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是。
好事多磨。
成功哪有那么容易？
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一是要承受向上爬的孤独和磨炼，二是要承受住金字塔顶端的寒风，以及脚下人的偷袭。
失败很容易，成功很难。
她岂能气馁？
若是连她这个领头羊都气馁了。
众多将士该怎么办？！
她所做的一切，又该怎么办？
燕国还等着她回去，爹爹还等着自己给他一个清白，狂狮军统帅，还等着自己为他报仇。
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岂能一棒子打死所有希望？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法子么？
楚乐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
元夜寒静静地看着楚乐。
她总是这般安静，开心的时候是，难过的时候也是。
她的情绪，不再溢于言表。
可他明明记得，先前的楚
乐，不会如此。
她会掐着腰笑话自己，眼带讥讽，唇带冷笑，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仿佛整个尘世间都会绕着她转动。
难过的时候，更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厌恶一件事，眉眼间紧蹙的沟壑挥之不去，喜欢一个人，唇畔的笑意盈盈不止。
可现在不同，她变了，变了太多太多。
元夜寒心窝酸的厉害。
阿楚原本不是这样的。
是他，害的阿楚变成了如此。
是他，将过去的阿楚彻底摧毁。
可他能如何呢？
在眼下这个关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阿楚冲锋陷阵，努力让她活下去。
这是他唯一能为阿楚做的。
天逐渐亮了，楚乐身上的血止住了，眼眶酸涩地看着窗户边。
一股浓浓的疲倦感席卷了她。
曾几何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乐，起初穿越到王府的时候，她与沈容烟算计来算计去，同元夜寒互相挖苦。
那时候的她，还保存着一个现代人的活泼，保存着一个现代人与命运顽强抗争的精神，一言一行都随心所欲，从来不会顾忌别人。
想笑便放声大笑，想哭的时候，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
但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
楚乐惊奇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古代同化了。
她已经，彻底融入了古代。
原来环境真的这
么可怕，可以无声地扭曲一个人的性格。
即便她奋力抵抗，却也逃不过洪流。
难道，这预兆着，她同杨笠等人抗争的结果，也是无法改变的么？
楚乐捏紧掌心。
不，一定不是的。
上天不会无缘无故将她送来此地。
既然她来了，就有着义不容辞的使命，就有着必须要做成的事情。
楚乐忽然来了精神。
不错，先前她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关头，却都能捡回一条命。
每当别人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她都会奇迹般的活下来，难道，这还不能证明自己的运气么？
这是老天爷在帮她。
所以，这次，老天爷也一定会帮她！
浅浅地睡了一觉后，楚乐爬起来，打算去找元夜寒要夜阑梅花剑谱。
即便没有后面几页，练好前面的招式，也未尝不可。
刚走进院子，便听见一阵舞剑的声音。
剑锋割破树叶，在空气中挥舞出一道道凛冽的弧度。
楚乐靠在门框上。
即便是身上缠着绷带，元夜寒也不敢懈怠，与杨笠的大战迫在眉睫，他哪有时间休息？
即便如今内力浅薄，也要试一试。
即便夜阑梅花剑谱缺了几页，他也不能放弃。
循着剑谱上，元夜寒行云流水地完成前面几招。
楚乐看着这一幕，脸色忽然浮现几分异样。
这个招式，怎么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