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嬷嬷们眼神有一瞬的崩溃，楚乐将她们的神情收入眼底，淡淡道：“不要表现的太难过，太皇太后也不希望看见你们哭哭啼啼的样子。”
嬷嬷们连忙擦干净眼底的泪，忙着点头。
楚乐有些不放心，又提醒道：“还有，一个人去世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所以，有什么好听的话，有什么要说的话，记得抓紧说，太皇太后都能听见，至于不该说的话，也不要在宫殿内胡乱说，免得太皇太后走的不安心。”
嬷嬷们感激地看着楚乐，楚乐示意她们赶紧进去，自己站在宫殿门口孤零零地凝望着天空。
说实话，她也很想陪着太皇太后走完最后一程。
可，她又是谁呢？
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过是太皇太后最后的期待，她与太皇太后甚至没有半分美好的回忆，她怎么陪太皇太后走最后一程？
她没法陪着走。
就让这些自幼服侍太皇太后的嬷嬷们陪着吧。
日子渐渐高升，没过多久，宫殿内倏地迸发一声爆哭。
“太皇太后！”
伴随着这一道惨叫，越来越多的哭声似海浪汹涌而来，众太监宫女即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纷纷下跪叩首，痛哭出声。
楚乐眼底有些酸涩，缓缓地闭上双眸。
这次，
太皇太后是真的走了。
轰隆一声，乌云密集地覆盖整片天空，冰冷的雨劈了啪啦砸下来，楚乐的华服瞬间湿透。
一个小太监从远处跑来，跪在雨地中：“太皇太后，安乐公主已经走了。”
可太皇太后已经听不见了。
楚乐艰难地撩开眼帘，头顶的乌云正在渐渐散去，宛若这如梦的一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又宛若这朝堂上的诡谲风云，瞬息万变。
没有人猜得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一夕之间，当朝太皇太后与安乐公主纷纷驾鹤西去。
燕国上下弥漫着一股子死寂。
湛儿也因在皇陵时受到惊吓没日没夜地哭，谁抱都不行，唯有楚乐抱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却是怎么也不肯入睡，还发起了烧。
一连几日，楚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拍动湛儿。
湛儿稍稍一翻身，她都会惊醒。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她也会抬手摸摸湛儿的额头，生怕湛儿再度生病发烧。
有时湛儿难受到上吐下泻，哭的委屈巴巴，楚乐也会跟着落泪。
宫殿内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时常一边哭一边照顾皇上，看的人心疼。
不是那些宫女们不帮忙照顾，是楚乐不放心。
她既是湛儿的娘，就该给湛儿应有的关爱，尘世间哪个娘亲不是这
么过来的？
不能因为她在皇室，就忽略湛儿。
更何况，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皇室的人。
这日，楚乐实在是累得不行，光是站着都觉得头晕目眩，她不得不放下湛儿好好休息。
奇怪的是，湛儿这次竟没有哭闹。
楚乐睡了很久，久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毕竟活人鲜少睡那么久。
她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白，许是刚从梦境中苏醒，楚乐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几秒后，楚乐找回了思绪，下意识摸向身边。
然而。
空无一物。
“湛儿！”
楚乐沙哑的嗓子惊呼出声，她的脑子中有个东西，炸开了。
“华棠姐。”
雪樱软绵绵的嗓音落了下来。
楚乐忙看向她。
顺着雪樱的方向，楚乐清晰地看见，湛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元夜寒的怀中。
楚乐的心又落了下去。
风凌湛没有哭，没有闹，两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元夜寒咧嘴笑。
楚乐惊呆了。
不光是因为湛儿笑了，还因为元夜寒他……
楚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一幕。
总之，是元夜寒穿着她的衣服，在逗弄湛儿。
她的华服很小，套在元夜寒结实的臂膀上，险些被他撑爆。
楚乐眼角抽搐一瞬。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
华服，这下不得撑开线喽？
“华棠姐。”雪樱小声说着，一只手掩嘴轻笑：“瞧瞧王爷，真的太逗了，换做之前，我根本不敢想这幅画面。”
楚乐微微抿唇，何止是雪樱不敢想？
连她都不敢想。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楚乐挪开眸光，既然湛儿喜欢元夜寒，那就让两个人玩去吧。
雪樱道：“就在你刚睡着不久，这几天皇宫内戒备可森严了，我们见你一面简直难比登天，你都不知道，王爷急的不行，日日站在我宫殿门口望着华棠姐你的宫殿呢，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雪樱叹息地说着，那几日，元夜寒就跟个雕塑一样，醒了就往门口一杵，一站就是一天。
要不是元夜寒会喘气，她真的会以为元夜寒嗝屁了。
楚乐袖子下的手微微缩紧，原来，这几日，不光是她一个人饱受折磨。
楚乐低声道：“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王爷想姐姐想的不行了，四处派人去打听，得知姐姐为了湛儿茶不思饭不想，就教我话，让我说有特殊的办法哄孩子，这才混了进来。”
雪樱努努嘴，指着元夜寒与风凌湛道：“喏，为了让姐姐你睡个好觉，王爷特意换上你的衣服，想尽了法子才哄好了湛儿。”
楚乐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看着元夜寒逗
弄湛儿的模样，她心中一暖，起身走了过去。
“给我吧。”
元夜寒小心翼翼地拢着湛儿，撩开眼帘凝着楚乐，眼底的红血丝瞬间刺痛楚乐的眼。
他这是，一直没休息？
眼底的红血丝，居然比自己还要多。
“你刚睡醒，先放松放松，我还不累。”元夜寒嘴角扯动一瞬，淡淡道。
楚乐眸光一暗。
不累么？
她明明看见，元夜寒手都麻了，还偷偷甩动了好几次。
“太后娘娘。”
殿外倏地传来一道声音，楚乐不禁直起脊背，道：“何事？”
“丞相大人求见。”
楚乐眉心拧紧几分，自那日离开皇陵后，她就没有见过丞相，想来，丞相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
说来也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理应跟丞相合计合计。
“传他进来吧。”
楚乐看向雪樱与元夜寒，“你们去后面的宫殿休息休息，孩子先给我吧。”
丞相这次前来，定然也想看看湛儿。
元夜寒站在楚乐面前，喉结滚动几番，眸光幽暗地盯着楚乐。
“阿楚。”
“我好想你。”
楚乐心里扑通一跳，她也想元夜寒啊。
若不是元夜寒那日对她笑的一瞬，她那天的心情，定然会非常低落。
楚乐歪着头，伸出一只手。
“那抱抱？”
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