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眸光深谙,几秒后,她扬起一抹笑,捏了捏浅溪的小脸,“你傻呀,我们不是得跟朝廷对抗么?我是担心,我和元夜寒回不来。”
楚乐说的很平静,眸光烛火跳动,似死寂又似岁月静好。
那样复杂的感觉,浅溪说不上来,她只是打消了心底的担忧,劝说道:“王妃娘娘,王爷才不会让你出事呢,他那么宝贝你,如今恨不得将一颗心送给你了,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护你一世周全。”
楚乐剐蹭一下浅溪脸颊,软声道:“你呀,这么容易轻信别人说的话?虽然元夜寒对我的心意,我们已经明了,可这些话,总归是他说出来的,并非是做出来的,我们怎么能信?”
“怎么可能只是说出来的?”浅溪认真道:“王妃娘娘,王爷是真的知错了,出征前,他特意交代了千寒关于你的事情。”
楚乐眼睛眨了眨,“什么事?”
“他说,若他死了,就让千寒护你一世无忧,若是你不肯留千寒,就让千寒一哭二闹三上吊,王爷说你其实很心软,定然会留下千寒。”
楚乐眼角一抽,就千寒那张冰块脸,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不敢想象。
浅溪兴冲冲地继续道:“怕你缺钱,王爷特意给你盘了几十间铺子,天幽国各处都有,地契在千寒那呢,说明个儿就给你拿过来。”
楚
乐死水的眸忽的有了一丝波澜。
“对了王妃娘娘,还有一些事儿,千寒不让我告诉你,但我偏要说。”
浅溪凑近了几分,悄咪咪说道:“王爷他啊,说怕出征会战死,给你写了好多封信呢,他说等他死后,每年给你寄一封信。
王爷说,若是你成了家,又或者不想看这些信,那这些信就不用寄了。
王爷还说,他前段时间跟赤金国的君主有了些交情,主要是龙门帮了赤金国君主,赤金国君主便答应,满足王爷一个要求,王爷说要把这个要求留着。”
浅溪眸光有流光溢彩,羡慕地看向楚乐,“要留给王妃娘娘你呢。”
楚乐搅动着手指,她静静地听着这些,心中早已掀起了波涛。
“留给我作甚?”楚乐轻笑,淡淡道:“我没什么求的。”
浅溪眨眨眼,“怎么会呢?王爷说了,王妃娘娘你这几年太苦了,之所以这么苦,是因为身份不高,地位不稳,所以他说,最好让你跟赤金国君主求一个县主封号,等同于公主那种。”
赤金国乃大国,天幽国这两年经常作死,在实力上,比不上赤金国了。
赤金国县主的称号,足以让许多人敬仰。
楚乐胸腔倏地被人灌满了水,沉甸甸的,惹得她心中发乱发麻。
这时,浅溪塞给了她一块令牌,“喏,这就是信物,只
要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赤金国君主,他定然会同意。”
令牌很重,楚乐有些拿不稳,落在了被褥上,她捡起令牌,眸光晦暗,“既然有这块令牌,他何不求一求赤金国君主,要他派兵帮我们呢?”
浅溪道:“我问过千寒这个问题,千寒说了,若是王爷去求别的国家派兵,日后便会受制于人,不如自己领兵抵抗朝廷。”
楚乐呼了一口浊气,她握紧令牌,眼前渐渐浮现元夜寒的模样。
“王妃娘娘。”浅溪歪头看着她,犹豫道:“时至今日,你还恨王爷吗?”
楚乐讷讷地回过神,她反握住浅溪的手,问:“你还恨么?”
她盯着浅溪的脸。
浅溪沉思片刻,如实道:“王妃娘娘,说实话,浅溪心中对王爷,已经不怨了,王妃娘娘,浅溪再跟你说一件事,当初你失忆,浅溪骗了你,其实原先的王妃娘娘有些……”
浅溪摇摇头,无奈道:“有些不懂事,还想要伤王爷,可浅溪明白,沈容烟那贱人不是什么好人,浅溪怕你再次被沈容烟算计,才骗了你。”
楚乐想起来了,那天她问浅溪原主的过去,浅溪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还试探性地看自己一眼。
原来是撒了谎。
浅溪懊悔道:“当初,浅溪不该骗王妃娘娘的,否则,你和王爷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楚乐弹了浅溪一个脑瓜崩。
浅溪吃痛捂着头,“娘娘,你打我干嘛呀?”
“罚你骗我呀。”
楚乐又拿下浅溪的手,揉了揉她额头,安慰道:“不过,你撒的谎算不了什么,即便我起初不误会元夜寒,后来,还是会误会元夜寒,那是上天注定的。”
浅溪笑吟吟地看着她,“那王妃娘娘的意思是,不恨了,也不怨了?”
楚乐不由得轻笑,捏着浅溪的脸佯装斥问:“你倒是学聪明了?”
浅溪吐了吐舌头,“千寒教得好。”
楚乐没有正面回答,说实话,她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儿。
在她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烛光灭了,楚乐缓缓道:“浅溪,我爹年事已高,我不在他身边时,你记得替我照顾好他。”
“放心吧王妃娘娘,你尽管跟王爷出去,我会照顾好楚相的。”
楚乐轻轻地嗯了一声。
身边传来浅溪均匀的呼吸声,楚乐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换上一身夜行衣,支开窗子跳了出去。
月色正浓,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浅溪,不再留恋。
她说过,她可以在烂泥里,她爱的人不行。
她不希望有朝一日,有人指着元夜寒的脊背,说他的皇位是从他爹手中抢来的。
她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元夜寒失败了,她在意的
这些人被诛灭九族、颠沛流离。
眼下她是燕国国母,她有能力,也有资格去解决这件事,等她杀了唐贵妃,杀了杨笠,杀了皇上时,再让元夜寒将自己打败。
这样,元夜寒就以打败敌军为名,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皇位,到时他只需坐在皇位上指点江山便可。
不会背负任何骂名。
若是失败了也不打紧,起码,她保住了楚相和浅溪等人的命。
此举,既能成全元夜寒的心愿,也能维持住他们的名声,更能护住楚相等人,甚好。
至于她
无所谓了。
楚乐转过身,倏地,一道猫叫声传来,月光下,大锤乖巧地伏在她脚边,舔舐着她的鞋尖。
“大锤?”
楚乐蹲下身,摸了摸大锤的头。
大锤难得乖巧,一张丑脸尽是不舍,不断地蹭着楚乐的手。
楚乐不由得轻笑,“你很有灵性,知道我要做什么,是不是?”
大锤喵地叫了一声。
楚乐心中一暖,“那你要帮我哦,知道了吗?”
看着月色,楚乐心中越发坚定。
她必须得赶紧动手了。
一切,她都交代好了。
只差拿到那些证据,趁着元夜寒醒之前,偷偷离开。
至于为何趁着元夜寒醒之前离开……
她不止怕元夜寒不舍。
她也怕自己不舍。
人一旦深陷温柔,就容易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