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披黑袍,银发被束至脑后,绿色的瞳孔炯炯有神。
千寒心中,咯噔了一下。
上次他将风祁少主丢下,还害得他被两个女子抗走,险些被
一想到风祁少主当时的神情,千寒浑身不寒而栗,但更让他难受的,是风祁少主方才说的‘丧礼’二字。
“风祁少主,王爷还活着,望您放尊重些。”千寒的嗓音,带着几分冰冷。
眼下,王府上下都一片肃穆,王爷的情况稍稍差一点,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更别提听到丧礼二字。
“尊重?”风祁绿眸微微眯起,少年嚣张地反问,“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可以尊重很多人。
但他不想尊重元夜寒。
千寒一顿。他本就是个冰冷又嘴笨的性子,不像他人那般嘴皮子利索,更不会怼人,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风祁要靠近元夜寒,千寒立刻抬手制止,“风祁少主,您不要逼千寒动手!”
闻言,风祁轻嗤一声,黑袍盖住了他的视线,少年殷红的唇蠕动,“先前,你们对我姐姐蛮不讲理,如今,又要对我大打出手么?”
那淡淡的讥讽,刺的千寒心中一紧。
想到王妃娘娘,千寒的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虽
然对王爷下了狠手,可他,却恨不起王妃娘娘。
毕竟。
王妃娘娘遭受的苦,也很多。
千寒缓缓地放下了手。王爷曾说过,风祁只是太在意楚乐了,他并没有恶意。
更何况,风祁乃是暗门少主,暗门在江湖中地位很高,若他打了暗门少主,传出去,定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风祁轻哼一声,走上前,伸手探元夜寒的鼻息。
“居然还有气?”
风祁似有几分惋惜,轻啧道:“那刺客身手怎么那么差。”
千寒握紧剑柄,挡在元夜寒的面前,冷眼盯着风祁。
“少主,您既已见过了王爷,就请回吧!”
风祁绿眸凉薄地落在千寒脸上,“我不只是来看元夜寒死没死,我姐姐呢?”
千寒面不改色,“王妃娘娘被送去天鬼药庄休养了。”
天鬼药庄只有在到医仙大会才会开门,即便风祁身份不凡,也不可能混进去。
更不可能为确认楚乐是否在那,而强行闯入天鬼药庄。
“天鬼药庄”
风祁沉吟片刻。
一路上跋山涉水,他都没停顿半分,为了见到姐姐,硬闯天鬼药庄又如何?他不畏惧。
思及此,风祁转身。
黑袍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少年背影意气风发,又隐
隐透露几分威严。
等等。
风祁脑海中,一个面容飞快闪过,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凝着千寒的眉眼,绿眸深沉。
那双绿眸,世间少有。
犹如一匹狼,危险而嚣张地盯着猎物,他在沉思,沉思如何下手。
“你——”
风祁缓缓靠近,几缕银色碎发荡在眉间,平添几分清冷。
“很面熟啊。”
千寒眉心微乎其微地蹙起。若是风祁少主认出了自己是那日假扮王妃娘娘的人,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属下一直伴在王爷左右,少主觉得眼熟,不足为奇。”
风祁又盯了一会儿,瞧着千寒坦然自若的模样,他敛去了狐疑。
“你们府上,有一个人,曾戏弄过我。”风祁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千寒身后的侍卫,笑道:“但愿,他永远别被我发现,否则,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话落,风祁离开了王府。
白日里,元夜寒一切正常。
可一到晚上,王府内便会传来元夜寒阵阵咆哮的声音。
他会痛苦地挣断绳子,即便是锁链,也困不住他。
元夜寒会想办法伤害自己,到最后,又会拼命克制毒药的肆虐,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每到清晨,房间内就会弥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千寒红着眼为元夜寒上药。
每过一个晚上,元夜寒的身上,就会多出十几道伤口,或深或浅,日复一日,那些伤口新旧交替,渐渐形成了一片恐怖的疤痕,触目惊心。
床榻上的男人脸颊凹陷了下去。
没人知道他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没人知道,他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坚定,才能扛过一晚又一晚的折磨。
千寒突然想起,王爷救下一方百姓的场景。
那是一大群倭寇,与当地的贪官一起欺辱百姓,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他故意装成流民的模样,吸引了那些贪官的注意力。
当时,那些贪官和倭寇会抓一些颠沛流离的人去淘金,在送去淘金之前,会遭受无数次毒打。
元夜寒也不过十二三岁,面对那些坏人,他满脸决然,扛过了几十次毒打后,被送去淘金的地点,成功找到敌人的本营,鼓舞那些淘金的难民反抗。
在一片混乱中,元夜寒手提着长剑,一举砍下了倭寇的首级。
那天,黄沙飞扬,火光冲天,在一片呼啸的风声中,削瘦的元夜寒手里提着倭寇首领的头颅,踩着染了鲜血的沙子,屹立在淘金地的正中央。
风撩乱了他的墨发。
千寒清楚地记得,那日,他杀了很
多人,元夜寒一脸血渍,冰冷沙哑地对他道。
“以后,跟着我。”
千寒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少年消瘦的身子扛起了一片天,而那个少年,叫做元夜寒。
乃是当朝天子的儿子。
因为这件事,他也被封为离亲王。
也只有那次,也只有千寒,目睹了元夜寒的狼狈。
凝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元夜寒,千寒心乱如麻。
眼前的王爷,甚至,比当时要狼狈的多
又过了几日,元夜寒的情况,没有好半分,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最后都摇着头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千寒想恨王妃娘娘,恨她的决然,恨她的狠心,恨她对王爷下死手。
可千寒又恨不起来,他知道王妃娘娘的不易,知道王妃娘娘的痛苦,千寒难过的抿唇。
他们两个人,都不容易。
久治不愈,无奈,九王拍板,搜寻名医,为元夜寒解毒。
他不能再看着十弟,夜夜被那毒折磨的不成人样。
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消息一传出,京城不少人为之大震。
“离亲王究竟是中了多严重的毒?竟然连太医都没法子?”
“谁知道了,听说啊,是活不久了。”
此时,楚乐正带着面具,坐在那里吃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