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在唐贵妃的注视下,她缓缓地抬起手,摸上了面纱一侧。
握着面纱的指尖顿了顿。
楚乐忽地放下,压低嗓音,声线跟春桃没什么两样。
“贵妃娘娘,公主殿下方才吩咐过,伺候太后的人必须带上面纱。”
唐贵妃眉心一动,又靠近楚乐一步。
“哪位公主殿下。”
楚乐不卑不亢地再次福身,“回贵妃娘娘的话,是长华公主。”
一听到是长华,唐贵妃气焰消减几分。
长华公主的母妃乃是皇上建立天幽国之前的青梅竹马,因着这一点,长华的地位就比一般人高不少,就连她这个宠妃,都不敢随意冒犯长华。
思及此,唐贵妃温柔地笑了笑,夸赞道:“长华公主果然细心无比,那你便带着吧。”
唐贵妃转身坐在了太后娘娘身旁。
她眸光缓缓略过靠近太后不远处的香炉。
方才一进太后寝宫闻到的那股子强烈香味儿,便是香炉里的味道,她稍稍拧眉,低头打量起太后的身上。
与白日一样,衣衫完整,没有半分不妥。
“太后娘娘。”唐贵妃
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您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这一哭,便是好一会儿。
楚乐静静地候在唐贵妃身旁,眉眼低垂。
待唐贵妃情绪平静后,已然是半刻钟之后了。
唐贵妃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朝着太后行礼,“太后娘娘,臣妾就先退下了,明日臣妾再来看您。”
说着,唐贵妃转身欲走。
她的余光扫过了太后身上的被子,又扫过了一旁的春桃,双眸倏地眯起。
“等等。”
唐贵妃回身,那一刻,楚乐浑身紧绷。
唐贵妃的动作很慢,就像是时间被拉长了一样,她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回太后的床前,眸光落在盖着太后脚下被子露出的一条缝隙,动作放缓地伸出手去。
她的手,离被子越发近了。
哗!
被子猛地被掀开。
脚下的银针赫然露出。
楚乐倒吸一口冷气,双眸震惊地看向唐贵妃。
唐贵妃瞳孔流转几分戏谑,侧眸凝着楚乐,缓缓地勾起了唇畔。
离亲王毒害当朝太后,离亲王府上下八十七人口中,八十六人被捕入狱。
唯独离亲王妃不知去
向。
皇帝大怒,派唐显带兵,在整个京城内搜查楚乐的下落。
街道上一时间满是官兵。
太后寿宴在即,却因为被下毒而生命垂危,整个天幽国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唐显带领一众人马搜查京郊。
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那些人一看见这么多的官兵,吓得立刻回了家,唯有一些小贩还守着自己的摊子。
这对于他们可是一个赚钱的时候,从京城中心来京郊非常劳累,这些军爷经常到小摊这买些吃的喝的。
凝着面前的许多人家,唐显面色深沉。
一夕之间,离亲王府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他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怎么说,他与元夜寒之间的兄弟情是无法磨灭的。
倘若没有夜寒哥,他们唐家,到现在都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至于那个楚乐
唐显鼻腔溢出冷哼。
果然是个办不成大事、只会耍嘴皮子。一无是处的弱女子。
出了事,第一时间竟然是逃跑,独留夜寒哥一人在天牢内受苦,白瞎了夜寒哥对她的心意!
“这位官爷,路途奔波,要不要来壶
龙井茶?”一个驼背老者杵着拐杖问道。
唐显除了习武,最爱的事便是喝茶,当即坐下来挥了挥大掌。
“来一壶!”
正好降一降对楚乐的怒气。
老者笑呵呵地端上了一壶龙井,含糊不清地道:“这位官爷,敢问京城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唐显长年打仗,平日接触的都是边塞的老百姓,对待百姓,没什么官架子。
“太后被离亲王毒害,我们怀疑这事儿跟离亲王妃有关,正抓她呢。”
老者满脸震惊,“可是之前解决阎王愁一事的离亲王和离亲王妃?”
唐显浓眉上挑。
关于阎王愁一事,他略有耳闻,因为那件事是上任太子元昌联合前朝余孽设计的计谋,他当时还震惊许久。
但,他并不清楚全貌。
“你是说,在解决阎王愁一事上,离亲王妃也出了力?”
老者摸了摸胡子,感叹道:“当然了,离亲王妃医术高明,她可是大功臣呢。”
唐显愣了片刻,随后轻嗤出声。
什么大功臣?
就是个畏手畏脚、贪生怕死的女流之辈!
“对了,军爷,您说离亲王也被抓
了?”老者摇头,“离亲王也是个好人啊,他怎么会毒害太后娘娘呢?”
唐显喝着茶,没有出声。
事关太后,他不能随意猜测。
“那离亲王现在如何了?”老者追问道。
离亲王现在的口碑不错,百姓们好奇很正常,一路上他也碰上了几个人问离亲王的状况。
“进了那里,哪还有好的时候?”
老者眸光略过几分晦暗,无奈地摇头。
又喝了些茶水,唐显丢下银子,“老伯,你这茶水泡的不错,别有一番滋味儿。”
老者笑吟吟地收下银子,点点头。
透过茶棚的缝隙,盯着唐显等人远走的背影,老者挺直脊背,眸光渐渐深沉。
皇宫,一处阴暗的破屋内。
唐贵妃脸色散落着散漫的得意,她抬起下巴,打量着眼前的人。
楚乐站在她的对面。
哪怕穿着一身宫女服,她也仍旧傲骨不屈,冷冷地笑着。
唐贵妃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交叠,素来温柔的嗓音糅杂几分危险。
“全京城都在搜寻的离亲王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意味深长地勾起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