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本已做足了准备。
可当她燃起烛光,照亮元夜寒披风下的伤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衣服被抽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那些伤口和衣服连在了一起,血肉模糊。
揭开那些伤口时,楚乐几乎,能感受到元夜寒身子的颤抖。
她止不住放轻了呼吸。
所有的伤口都被清理好了。
屋子里分明暖意浓烈。
可两个人,却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
楚乐松了一口气,她抬眸,冷不防撞入元夜寒深邃的视线。
绝色侧脸笼罩一层黯淡的暖黄,往日刚硬的线条看起来柔和几分。
楚乐睫毛颤了颤,连忙收回眸光。
她跑着替元夜寒拿来了一套衣服,道:“快换上吧,之前的那件穿不了了。”
元夜寒神情平静。
他的眸光里,找不到半分方才的伤痛。
仿佛那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可楚乐明白,那些都是真的。只是,他们两个都不是矫情的人,情绪平静后,抽身离开便是了,没必要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正当楚乐发呆时,元夜寒直接脱掉破烂的衣服。
精壮的胸膛赫然显露出来,上面虽然有纱布,却难以掩饰元夜寒的肌肉线条,楚乐瞬间捂住眼睛,咬牙道:“你放下床幔再脱衣服不成嘛?”
元夜寒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他淡淡地扫过楚乐,挑起眼尾,“方才,好像有人说,她是我娘子。”
既是娘子,见一件夫君的身子,很正常。
楚乐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方才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
“我”楚乐意欲解释。
元夜寒看出了她的心思,腾出一只手握住楚乐手腕,稍稍一用力,楚乐便跌坐他眼前。
“想解释什么。”元夜寒双眸眯起,凉薄的唇勾起弧度,“你本就是我娘子,有什么好解释的。”
楚乐被堵得说不出来话。
是啊,不论说什么,她都是他的娘子。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元夜寒眸光飞快闪过满意。
只是那张冷峻的脸,没有半分变化。
他穿好外衣,眸光止不住地凝睇楚乐,很显然,她已经不怕自己了。
估计是看见了书房里的东西。
元夜寒靠在楚乐绵软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那张画,是当初他们陪着运来上街时画的。
说来也巧,那天楚乐被人诬陷后抓走,他其实根本没来得及拿那副画,是很久之后,那作画人打听到了他们的身份,特意将画送来的。
看见那副画的第一眼,元夜寒便愣住了。
他承认,那时他和楚乐虽然没那么针锋相对,但绝对没有画里那么和谐。
是那个画师有心,将他们画成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
至于那玉簪子
元夜寒倏地睁开双眸,眸光流转几分温度。
他其实,一直带在身上。
倏地,身下的被子滑动几分,元夜寒错愕抬
眸,只见楚乐正如一头小兽,奋力地将他往下拉。
“我要睡觉了,你快起来,回你房间去。”
楚乐真的困死了,她等元夜寒等了一天,又耗费了那么多精力为他清理伤口,眼皮子早就睁不开了。
元夜寒不由得拧眉。
“既然你已弄清我们的身份——”
他掀开被子一角,勾唇笑道:“理应上来,跟我一起睡。”
楚乐默默地瞥了一眼元夜寒的腹肌。
那处被绕了厚厚一层的纱布。
她努努嘴,道:“你都受伤了”
听到这几个字,元夜寒莫名感觉欣慰,这女人忘掉之前的事情之后,果然很暖心,还知道自己受伤,担心晚上睡觉时碰到他的伤口。
直到楚乐幽幽说出下一句。
“你还怎么给我暖脚?”
元夜寒脸色瞬间深沉。
眼看着楚乐又要扯被子,元夜寒率先一步,捞起楚乐的腰身放在床榻上,欺身而上。
墨丝似有似无地拂过楚乐脸颊。
她躺在床榻上,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元夜寒。
男人手指弯曲,朝她门面而来。
楚乐眸光越发惊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额头闭眼求饶,“我错了,别弹我脑瓜崩——”
可下一秒,元夜寒的手指,却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秀气的鼻梁。
“小没良心的。”
他压低声音道。
楚乐一怔,抬眸,却看见了元夜寒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矜冷高贵的男人正压在她
上方,低声宠溺地抱怨。
一时间,楚乐心脏跳的飞快。
元夜寒没再逗留,身上的伤很疼,他没办法躺在楚乐身旁入睡。
再者,他也怕吵到楚乐。
刚走到门口,楚乐便叫住了他。
“元夜寒。”
楚乐忍不住再次确认,“我们之前,真的很恩爱,对不对?”
她的眸光,带着几分期许。
能跟这样温柔的人携手共度此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元夜寒眸光黯淡几分。
片刻后,他缓缓道。
“你放心,我们以后,会一直恩爱下去。”
话落,他关上了门,消失在楚乐视线中。
楚乐眸光亮晶晶地,欢呼着倒在床榻上,兴奋地抱起枕头侧躺。
这一夜,楚乐睡得很香。
元夜寒顶着浑身的伤,自然没办法上朝,便随意胡诌了个理由。
朝堂之上的那个人是施暴者,眼底没有半分诧异。
他很平静地坐在那里,露出一抹温和慈祥的笑容。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日,归来厅内。
“为什么我找不到楚乐?”长华公主眉眼藏着微愠。
距阎王愁一事结束,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而本该是大功臣的楚乐,却迟迟没有露面。
长华去医馆找了几次,却一无所获。
她去王府找,更被告知元夜寒不在府中。
几番周折之下,她才寻到了雅苑。
“元夜寒,我是你姐姐,你休想骗我,你是不是将楚乐藏在
这里了!?”
元夜寒没有半分诧异,他不可能将楚乐的行踪瞒一辈子。
“没错。”
他供认不讳。
长华公主冷笑一声,“楚乐与我说过,帮你查清阎王愁背后真凶之日,便是你们和离之时,如今元昌已经被杀,楚乐却不见踪影,元夜寒,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元夜寒周身气压极低。
他眸光泠然,没有半分情绪,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喝茶。
“我们不会和离。”
长华公主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若说天幽国女子中,谁与楚乐关系最好,除了死去的浅溪之外,便是长华了,她知晓楚乐对元夜寒的恨意,既然楚乐想要和离,就会想尽办法去和离。
不可能像元夜寒说的那般,放弃和离!
“这不可能!楚乐在哪里,我要见她!”
相比长华的愤怒,元夜寒始终保持冷漠,他淡淡地撩开眼帘,“见了她也是一样。”
“够了!”长华不愿与元夜寒多浪费口舌,“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要见楚乐,她在哪,把她叫过来。”
元夜寒悠悠地放下茶杯,“皇姐,你希望楚乐与我和离,是为了什么?”
长华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她恨你,和离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元夜寒轻笑一声。
那笑声夹杂几分春风得意,他淡淡道:“若她不再恨我了呢?”
长华怔然了一瞬,随即嘲讽一笑。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