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院子才渐渐消停下来。
元夜寒兢兢业业地补好猪圈,随即起身去打水。太子抓回最后一头猪后,靠在猪圈旁气喘吁吁。
楚乐安抚好村长,出来时便撞见太子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好像要吃掉她一样,夹杂着浓浓的怒意。
“楚乐!”太子直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故意的!”
楚乐狐疑地望向太子,笑问:“故意什么?故意大喊你掉进猪圈,还是故意喊你身上沾了猪粪?”
说着,楚乐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太子身上。
这眼神,瞬间挑起太子心中的怒意,一双眸光如淬毒般渗人,死死地盯着楚乐,“楚乐!别以为孤不知道,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你精心安排的!让孤去桃花村摔一身泥,算计孤掉进猪圈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
楚乐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神情慵懒道:“难道我做的不对么?太子殿下,你口口声声说要帮着百姓渡过难关,去桃花村的路上异常艰险,最能体现你爱民心切,我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以为,我另有心思,真是好生令我难过啊。”
太子眼睛险些喷出怒火。
感谢?
他脑子被猪踢傻了才会感谢!
“楚乐!你休想跟孤装蒜!”
“装蒜?”楚乐挑眉,狐疑道:“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是不相信我?
那好,我倒要问问太子殿下,你摔进猪圈,是我推的么?
你满身猪粪,是我泼的么?”
楚乐眸光潋滟,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讽,“还是说太子殿下认为,是我指使的那头猪,去亲你?!”
太子气的浑身发抖,从小到大,他从未受过这般耻辱!
到了楚乐这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自己,让自己有苦说不出!
“太子殿下,我不会什么兽语,更不会指使一头猪去亲你算计你,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太子目眦欲裂。
他恨不得直接掐死楚乐,堵住她那张气人的嘴。
然而,就在他靠近楚乐时,楚乐却往后退了几步,手指缓缓地抬起,掩住口鼻,眉心蹙起。
这嫌弃的动作,如同一巴掌般,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太子脸色爆红。
此时此刻,他浑身臭烘烘的,跟那些臭猪相差无几!
他死死地盯着楚乐,若非他此次前来是为赢得民心,他才不会受这些委屈!
“太子殿下,要不,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楚乐云淡风轻地朝一旁的土屋扫了一眼。
元夜寒已经给太子打好水了。
见状,太子的气消了几分。
当然,绝大多数的原因,是他也受不了自己浑身臭味儿。
啪地一声,太子气愤地关上门,哗啦啦的水声接踵而来,楚乐与元夜寒四目相对,纷纷浅笑出声。
倏地,两个人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敛去笑意。
元夜寒踱步至楚乐身旁,楚乐回身,与元夜寒一同散步,男人心情不错,毫不吝啬地夸赞,“干得不错。”
楚乐眉眼一动,“王爷配合的也不错。”
若非是他及时提醒太子收拢民心,恐怕,她也看不见太子捉猪这么精彩的一幕。
话毕,二人陷入一番沉默。银色的光辉静静地在溪流上漂浮,元夜寒倏地驻足,沉声道:“关于阎王愁的源头,你可有思绪?”
楚乐眉心微拧,太子走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调查阎王愁来源。
元夜寒带她去看第一个毒发之人经常去的地方,最终,他们将范围缩小在
一条小溪和一个水井。
“我们先抛开个人情感,理智分析。”
她不想因为个人恩怨,影响她对案件的判断。
楚乐双眸微微眯起,“目前看来,阎王愁是通过水源传播的,这毒有十天左右的潜伏期,也就是说,下毒者是在九月下半旬下的毒。潜伏期越长,下毒者留下的痕迹便越淡,这也是他选择阎王愁的原因,因为,他非常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元夜寒颔首,接着楚乐的话,道:“你曾说过,阎王愁是一种新毒,毒性很强,不易解开。”
见楚乐点头,元夜寒继续道:“这么强的毒,下毒者不用来毒杀仇人,反而是下给城西的百姓,可见,他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慌乱。若他是天幽国的敌人,大可直接下在京城之内,天子脚下,一举灭掉京城。”
楚乐思绪有些清明,按照元夜寒的思路,道:“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下在城西,证明他并非是天幽国的敌人,他这么做,只是单纯地想要挑起恐慌!”
“若说他非想害谁,那就要看,谁会负责城西这桩案件!”
二人相视一笑,看来,真凶要么就是太子,要么,就是跟太子有莫大的关系。
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元夜寒望向溪水,呢喃道:“九月下旬”他思索起来,“八月下旬左右,太子曾带着一众皇子去城西游山玩水。”
很有可能,太子就是在那时,锁定城西为自己下毒的地点。
楚乐道:“若太子真是凶手,他定然会对这件事非常上心,即便他一眼就相中自己下毒的地点,也会反复亲自确认。毕竟,身份地位越高,做事就会越小心。”
这就好比一个杀人狂在杀人之前,会反复确认自己要杀的目标,确认目标的习性,确认
自己杀人的地点,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没有一个杀人狂会把这些事,交给别人去办。
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元夜寒沉吟道:“所以,我们明日要再去一趟,看看有没有人记得太子来过。”
楚乐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二人回去时,太子正巧清洗干净,从房间内走出来。
瞧见这一幕,太子冷冷地讽刺道:“离亲王与离亲王妃还真是悠闲,外面横尸遍野,你们却在这里散步,哼!”
楚乐淡淡地扫他一眼,轻笑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与王爷被猪粪味儿熏得头疼,这才四处走了走。”
当即,太子脸色一沉。
这话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清楚!
楚乐分明是暗指,自己身上的猪粪味儿,熏到了他们二人。
一想到这个,太子瞬间没了底气,栽进猪圈本就不光彩,他着实不愿再提,是以,太子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房间。
可,楚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太子,你要睡觉了?你别忘了,明天要早起帮村长喂猪啊!村长急火攻心,不能干重活啦!”
砰地一声,太子狠狠地关上门,宣泄自己的不满。楚乐不由得踮脚轻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如同在夜幕起舞的小精灵,灵动不已。
元夜寒微垂的眸光染上几分晦暗。
这般活色生香的楚乐,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好了。”楚乐收回眸光,对元夜寒道:“我也得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儿要做。”
说着,她便自顾自地朝房间走去。
正当她打算关门时。
一道欣长的身影立于门前,楚乐疑惑地抬眸,却撞入了元夜寒深邃的眸光。
男人逆光而立。
清冷皎洁的月光衬的他高贵不已。
就在楚乐失神的刹那
,元夜寒双手推开房门,一举将楚乐带入屋子。
楚乐眨眨眼,后知后觉地问:“你”
“这不是在王府。”元夜寒慢条斯理地拉开外衫,淡淡道:“我们
不能分房睡。”
轰!
楚乐的脑子里炸开了,她看了眼唯一的火炕,不由得掐腰冷笑,“元夜寒,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要一起睡?”
“不然?”元夜寒冷声反问。
楚乐越发觉得可笑,她和元夜寒一起睡?
那她的清白怎么办!
“不行。”
楚乐义正言辞地拒绝。
“那你想怎么办?”元夜寒笑着问,他的嗓音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故作沉思道:“我在地上睡,你在上面睡?”
楚乐眉心紧拧,她着实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元夜寒躺在一张床不,是一个炕上!
“看你这模样似乎是不愿意。”
元夜寒清冽的眸光讳莫如深,“那不然,你睡
刹那间,楚乐身子一软,险些倒地。
若非是她离炕檐近,她怕是,已经趴在元夜寒脚底了!
“不不不!”
“嗯,既然两个办法都被否决,那我们就一起睡。”元夜寒眸光略过狡黠,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直到这时,楚乐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曾想,这本就是元夜寒的套路!
楚乐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动。
她多扯出一床被子,横亘在两人中间,“这是分界线,谁越线谁就是小狗!”
说完,楚乐便倒在另一旁,闭上了眼睛。
忙碌一日的疲倦感浓浓袭来,楚乐头刚沾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一旁的元夜寒倏地睁开双眸。
他起身,看着横在二人中间的被子,眸光略过几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