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有一次从宫里回来,进门就嚷嚷着洗眼睛。
苏漾和如初正在做女红,听福叔汇报此事,不约而同吓了一跳,以为他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忙慌张的跑到别院。
等到了后几人面面相觑,行舟顿觉惊愕,问清原委后,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不由同她们解释了番。
“孩儿所说的洗眼睛,并非是真的洗眼睛。”他半蹲在苏漾跟前:“娘亲你看,孩儿的眼睛没有半点问题。”
行舟如今有十五岁,正是翩翩少年郎,他那一双眼睛,完全继承了李潜的优点,不动时则寒气逼人,若是笑起来,则缀有万千星河。
靠得这般近,顿时让苏漾记起新婚夜初见李潜的画面,那时她就是被这么双好看的眼睛所吸引,吸引的连他瘸腿病秧都不在意了。
男色果然误人。
短暂的神思游离之后,苏漾回过神来。
她仔细看了看,确然无恙,才继续问道:“既然眼睛无事,那又为何要洗眼睛?”
“还不是被皇兄气的!”行舟嘟囔了句:“娘亲,你是不知道皇兄,自打娶了皇嫂嫂之后,那叫一个没眼看。今日我在皇兄的御书房帮忙批阅奏章,期间皇嫂嫂送杏仁甜羹过来,她见我在,便要与我盛一份
,皇兄小气的不让,说什么皇嫂嫂的手只给他做饭,我要是想吃,让我自个找媳妇去。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简直是没眼看!我得洗洗眼睛才能缓缓!”
他摇头晃脑又叹气,似是真的被伤到了般的极度失望:“当然,这还不是最让我伤心的,我想到了你与爹爹。”
苏漾与李潜恩爱异常,两个人成亲十几年,感情依然如胶似漆,偶尔的亲昵举动,也会忘记孩子在场,而不知避免。
三个孩子都被无形中伤害过好多次。
如初感同身后,很是理解自己的兄长。
她在旁边嘿嘿笑:“我懂了,哥哥这是受刺激了!诶,恰好哥哥你年纪也到了,不如让娘亲为你操办操办,举办一些什么赏花宴茶会的,广泛发帖请京城诸多名媛闺秀到家中坐坐,到时候你就偷偷的在暗处观察,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你就对我说,我给你牵线儿啊!”
如初出身好,模样佳,性子又活泼敞亮,从小就在京城的名媛圈里很是吃得开,上赶着与她攀关系的不在少数,她认识很多人。
她交朋友倒是不看出身,反正真要论起出身,谁又能比得上她呢?
虽是王爷家的女儿,但和真正的公主没两样。
不管
是大门大户的闺秀,还是小门小户的碧玉,她看的都是性子合不合得来,能不能够聊得开。
若是她想牵线儿,有很大机率成。
如初脑袋凑得近,她和行舟从小就亲密,长大了自然耳热没注意分寸。
眼看着都快要撞进他的怀里了,被行舟一把按住脑袋往外推:“牵什么线儿啊,我现在还不想找个姑娘烦我,有一个你就够操心的了,再多来一个,那我整天得多累,想想就可怕,所以,还是别了,娘亲,你也别听妹妹的话,千千万万别给我弄什么相亲茶会,孩儿如今醉心与朝务,只想建功立业,不想儿女情长。”
如初切了一声:“真不想?”
“真不想。”
“那你洗什么眼睛。”她把话题兜回来:“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为兄真没有,可以对天发誓。”
如初就像是个发条,对方越较真,她越起劲儿,点着脚尖梗着脖子的问她:“你发誓什么!”
“发誓我心中没有儿女情长。”
如初盯着他看了半天,圆溜溜的眼睛转向苏漾,幽幽的道:“完了,娘亲,我哥不正常,正是血气方刚之际,他居然心如止水。完了完了,他寡了,他要孤寡终生了,哥,你可千万别想不
开去出家啊!”
“……”小时候如初就气的他头疼,长大了三言两语差点没把他给气的翻白眼,他咬牙切齿的佯装凶她:“你给我闭嘴!”
行舟无心儿女情长,政绩上却是到处开花。
只要是交给他的差事,没有做的不漂亮的。
以前京城提到摄政王都是夸,如今摄政王的名声渐渐小了,禹王李行舟的名声却逐渐起来了。
行舟被封王的第二年,符茵熹诞下了一名皇子,这是容时的第一个孩子,他刚得了儿子,就立刻叫人给王府送信。
他迫不及待的同他们分享这个喜悦,仿佛是在说:“看,爹爹娘亲,我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真正的有人是与我血脉相连的!”
苏漾与李潜都很高兴,将自己早就做好的小衣服等小孩儿用的物什,亲自送进了宫去。
如初小丫头喜欢新生宝宝,进了宫探望过后,竟然在宫中住了下来,说要照顾宝宝。
苏漾哭笑不得,容时却一挥手准了,还放言让她想住多久住多久。
谁曾想这一住,竟然还住成了公主。
容时找了个由头,把她封成了公主,这下如初的身份可不一般,那是相当的矜贵。
李潜为此没发表意见,容时偏爱如初,愿意封赏便
封赏,况且他的女儿,如何就当不得这个公主称号了?
即便是天下人都不敢有什么意见!
苏漾听他倨傲的口吻,无奈的笑,这人不管到多少岁,骨子里的霸气和嚣张,从未消失过!
容时想给如初公主的称号,是一早就有的念头。
当初就有意给羽尘封,无奈羽尘知晓她的出身,硬是没要,所以给如初时,他径自拍板定了,免了被拒绝。
他还有另一层意思。
如初年纪逐渐变大,眼看着就快要及笄了,他的妹妹,可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够娶到的。
多了个公主的身份,叫那些不自量力的,不真心对如初的,都好好掂量掂量。
若是敢负了如初,下场是极为惨烈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公主的身份,对于不想嫁人的如初来说,并无什么用,她一心只想玩闹,还没任何成家的打算。
容时是个很开明的兄长,从不干涉她的决定,反正能做的都做了,不管她以后如何,他都会为她保驾护航。
这一年冬天,容时二十五岁,在位十八年,他足够成熟老辣,是个天下人人皆赞不绝口,周边各国都忌惮的年轻成功帝王。
也就是在这一年,李潜四十一岁,他再度提出了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