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采矿的一座荒山之下,挖出来座巨大的兵器库,占地面积足足有千亩,打造完成的成型兵器各式各样,粗粗计算可达数万件。
当地小县令给吓坏了,马不停蹄的写了折子,将事情捅到了京城。
冶铁和贩盐一样,历来只有朝廷有资格,近两年放宽了对民间的约束,但是冶铁造兵器,还是律法中严令声明禁止的。
谁能想到打开春起,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李知看到奏折后,雷霆震怒,亲自下令召当地县令快马加鞭进京,叙述此事,同时派出最得力的大将莫渊,前去查看兵器库虚实。
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天牢里的李潜对此一无所知,反而是待在外面的苏漾,惊出满身冷汗。
当年李潜被放逐的地方,正是岭南。
偏偏是在岭南挖出来的兵器库,她没问过他以前的事情,但是搞不准,这个兵器库就是他的,毕竟他当时回京,目的并不单纯。
或许他料到,会与越武帝有一战,所以提前早早的做了准备。
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被曝了出来,引发天下百姓热议。
短短几天功夫,整个京城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李潜被关在天牢的消息
瞒不住,所以不知情的老百姓,直接以为他是因为私造武器,打算谋反,才被关了起来。
以讹传讹,李潜成了该死的大奸臣。
此事爆发的很突然,又不受控制的发酵,导致安王府和酒楼烧烤店,都成了难逃一劫的池鱼。
百姓们的记忆是短暂的,且很容易受舆论驱使,去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们到酒楼和王府门前闹事,丢烂菜帮臭鸡蛋,甚至写了谋逆造反二字贴在了酒楼门窗上,逼得达瓦不得不日日闭店。
达瓦心中是积着火气的,冲出去同他们理论了,内容诸如是误会,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要妄断结论,然而根本没有人听。
他们只觉得他是在狡辩,和谋逆的千古罪人李潜是一伙儿的,所以一群人不由分说的抄起家伙,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要不是陈永明领着他的那帮街头痞子兄弟们来干架,场面怕是难以收拾。
陈永明是真的狠,以前他穿着黑色衣服,将自己藏在小小的后厨,不显山不露水的,只会让人觉得他性子冷。
见过他打架的,便很难再单单觉得他性子冷。
他手里拎着个木棍,一路走一路敲过去,没有人还能再站起来。
黑色的衣服,被浸染了血,就连他的脸上,还有飞溅的猩红血滴,他全然不在意,将挂在酒楼门前的那些大字,撕下来当众烧毁。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有陈永明坐镇,酒楼这边,倒是消停了两天。
他们转移战场到王府,苏漾担心李潜的处境,她的身份也不能像陈永明那样恣意,如今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着李潜。
她被掣肘着,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也只是叫福叔将府门关严,加强守卫。
“风头总会过去的。”她抱着行舟,行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张小脸上笑嘻嘻的,她叹了口气:“可是那县令马上要进京了……”
他快要进京,前去岭南查看兵器库虚实的莫渊将军,也会一路随行,若是属实,若是和李潜脱不了关系,他们面临的就是绝境。
不管他是为了对付越武帝,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私造兵器,都罪同谋逆。
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李知怎么可能不秉公处理?更不要提,他本来就对李潜有猜忌防备……
从这次的大动干戈,就可以看出来,他有多么愤怒。
他不知道岭南之地,之前李潜待过吗?
不。
他知道。
苏漾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兴许,他处理李潜,缺的就是这么个机会,那么,现在再看,岭南挖掘出来兵器库一事,是偶然吗?
假设把这件事看成一个局,那么开始和结局都是被人写好的。
要坐以待毙吗?
不行!
天色稍黑之际,京城小巷子里传来了岭南县令进京的消息,连带着莫渊大将军也回京了,说是二人一同进宫去了。
苏漾换好了衣服,朝着圆缺和福叔点点头:“我们走。”
她们一路乘坐马车,来到天牢之外,随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狱卒,见到他们,将衣服交给他们。
“只有两刻钟的功夫,正值他们换班吃饭,王妃别让小人为难,还请速去速回。”
“你放心。”苏漾示意圆缺,圆缺立刻塞给他一锭银子:“你曾是我父亲麾下的人,我只说几句话,不会拖累你的。”
“好好好。”那人伛偻着身子,朝外面看去:“小人在里面等您。”
苏漾要见李潜,天牢里面不知外面形势有多严峻,她要将消息传给他,并且,她深知此事凶险,想要听听他打算怎么办。
里面光线昏暗,墙壁上点着油灯,灯芯发出暗黑色的光雾,让
这样冗长而狭窄的过道,变得诡异而阴森。
冬天牢里没有生炭火,湿气和寒意从脚掌往上渗,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茬又一茬。
苏漾冻得牙齿打架,心中更加心疼,脚下的步伐迈的更大。
她在最后一间牢房里见到了李潜。
处境比想象中的要好。
有一盆小小的炭火,他正坐在小板凳上,揣着手翻烧焦的炭,听到了动静,幽幽看过来,见到是他,不起波澜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夫人怎么来了?”他笑着走过来时,顺便将放在桌上的汤婆子拿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将汤婆子塞到她手上:“里面冷,用这个暖暖手,刚注的热水,暖和么?”
这个傻傻的男人!
他究竟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马上他们就快要死了,他还这般温柔的冲她笑。
这个蠢货!
苏漾情绪上来,眼泪说流就流。
李潜紧张了,还以为是汤婆子太烫给烫到了,忙低头查看她的手,不料被她软软的小手握住,哽咽的开口:“李潜……出事了……出大事了……我们这回会死吗?我还不想死……行舟还那么小……你……你也不该死。”
他这么好的人,真的不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