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语安近来身体不爽利,兴许是因为入了秋的原因,加之气候越来越寒冷了,人总是懒懒的。
她整日待在宫殿里休养生息,琢磨着怎么把苏漾给除了,可谓是挖空了心思,因此对外界的消息也无暇顾及。
要不是孙来胜来汇报,她还不知道左正搏这个死老头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呢!
真是气死人了!
本以为左正搏是个老实巴交的,哪曾想现在他又蠢又自大!
“整件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徐语安揉着眉心,道:“怎么叫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对李知还是很疼爱的,清楚若不是忍无可忍,他是不会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的,她可是他至亲的母后!
扶汌微微垂下视线,藏了别的事情,在讲述的时候,自然带上些添油加醋。
“原来是因为左漪啊!”徐语安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半分松懈,反而皱的更紧了:“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是这几天如此招摇过市,人家怎么会瞄到她!她又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这种没什么头脑的女人,若是做了李潜的王妃,倒是好操控,比起苏漾来,更容易解决。”
“是呢!”扶汌附和的说,她知道徐语安对待苏漾的态度,顺着她的心意讲:“整个皇室里面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安王妃那样难缠的女人来!又有头脑还很能打,要奴婢说,太后您和安王的关系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其中肯定少不了安王妃的怂恿和撺掇。”
“本宫就知道肯定有她的搅和!”徐语安怒气冲冲的道:“怪不得先帝要撤了苏家的军权,若是任由他们膨胀狂妄下去,估计还敢插手皇家的私事!当初要不是为了李潜能够活命,说什么都不会让苏漾嫁给他!”
“太后,现在人嫁都嫁了,这不,马上左漪就要成为侧王妃了。”扶汌安抚她说道:“安王那里的局面,慢慢正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苏漾一日不从安王府滚蛋出去,本宫就一日难以安心。”徐语安心中有点焦急:“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把苏家连根拔起,可这苏家扎根太深了,关系错综复杂,太过斩草除根,只怕我们大越也会元气大伤。哎,苏家成了本宫的心病了。本想着让左漪过去了压苏漾又,和她爷爷一样,是个不中用的!还害的本宫受到拖累!”
扶汌人很聪明,专门挑她喜欢的话说。
“皇上只不过在气头上,
太后您想想,左相身为大越的丞相,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没有办过一件实事,皇上可能也是积怨在心吧,说到底,也是左相自个不争气,拖累了太后您。”
徐语安仔细回想了下,左相三番几次的来找她,为的全是那个宝贝孙女的事。
无语!
“不行就换了他!”徐语安道:“还没替本宫办事,倒是先让本宫替他做了不少事!麻烦!你再帮本宫物色物色,看看前朝有谁可以取代他,他的那个孙女先用着看看吧,若是还抓不住李潜的心,不能让李潜对她言听计从,该弃也就弃了。”
扶汌不动声色的记下来,郑重其事的应下。
李知发火的事情,到底让徐语安耿耿于怀。
她在宫殿里面了解完来龙去脉后,调整好情绪,特意叫人做了碗莲子粥,亲自去了御书房。
孙来胜瞧见她过来,忙不迭谄媚的行礼:“太后娘娘到!”
“皇上呢?”徐语安作慈母状:“本宫知道皇上忧心国事,这不几日不见,特意过来看看。”
“皇上给里面呢!奴才带您进去!”
李知早在孙来胜通报的时候就听见了,但他这次没有亲自出去迎接,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批阅奏章。
直到徐语安来到跟前,才像是刚刚看到她,连忙起身问好。
徐语安眯了眯眼睛:“皇帝你忙,本宫过来看看你。”
至于她过来是所为何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她不主动挑起,李知便陪着她装糊涂。
徐语安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拐进正题:“左相的事情,本宫听说了!他可真是老糊涂了!”
李知不言语。
这毕竟是徐语安自己的人,他可以关起门来自己生气,但不能对着徐语安发火。
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他猖狂。
只有等……等莫渊控制住了军营,他的腰板才能彻底的挺起来。
“本宫或许该派人过去给他看看病了!若是真的老糊涂了,也不便在朝中继续效命,免得再闹出来什么笑话才是。”
“母后所言极是。”李知差不多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才表明自己的态度:“朕的意思也是如此,朝廷命官的一言一行,都关乎朝廷的形象,左相或许真的是上了年纪,或许也是病了,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来,若是不加以治疗,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闹出来更多事情,到时候朝廷和皇家的颜面尽失,怎么挽回都晚了。”
“那就
这样吧。”徐语安让步了。
李知头一回在与他母后的争斗中,取得暂时性的胜利,感觉是非一般的好,原来至高无上是这样的令人身心畅快!
“空出来的左相一职……”显然徐语安已经做了决定:“不如就让张大人先顶替着。”
李知的笑容刚要绽放,就被硬生生的僵在嘴角。
他很想冷着脸告诉她:“母后,这是前朝的事情,毋庸你插手。”但他又担心她察觉出来什么,从而做出应对之策。
“就这么决定吧。张大人追随本宫多年,是本宫非常信任的官员,他对本宫的忠心,苍天可鉴。”
所以呢?
这是你的朝廷吗?
李知默默的想,然而一想到她那样命令的口吻,好像他压根就不值得她同他多商量似的,他刚刚平静下去的内心又翻腾起来。
“知道了。”他垂下视线,回答的很是敷衍,根本不想让她再这里多待片刻,直言下逐客令道:“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请回吧,朕今天这里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孙来胜,送太后回宫!”
徐语安隐隐约约意识到他情绪不佳,沉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钟,才缓缓的转过身去。
他实在等不及了。
再这样过一天是一天,稀里糊涂的下去,这把龙椅上的真正主人,就该换成徐语安了。
他取出纸笔,写了道密旨,等孙来胜回来时,叫他亲自往军营走一趟,将密旨交给莫渊。
皇宫里闹了这么一出,皇宫外并无人知晓,然而次日,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悄然起了变化。
一大清早,就从皇宫里跑出来几辆马车,马车里坐着最好的太医们,前进的方向是左府。
他们动静很大,左府这两日又被送上了刀口浪尖,关注者众,马车刚停下,外面就围了一大圈人。
御医们被左权恭敬的请进府,说是圣上派来,听说未来的安王妃侧妃受到歹人暗算溺水,生怕出什么岔子,特意派来诊脉的。
左正搏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他夸张的大喊了三声皇上万岁后,双膝跪地把脑袋磕的砰砰作响,还是左权上前将他搀扶起开,他才作罢的。
不然的话,恐怕还要嗷呜嗷呜的折腾上一阵子。
几个御医对他的所作所为都不屑,主要是都听说了他当上丞相后干的事情,没一个看得上的,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们去给左漪诊脉,左漪并
无大碍,就是溺水之后,已入深秋,得了些风寒感冒,又加上她受到了巨大惊吓,所以感冒的很严重。
“抓几服药吃吃就会减轻症状!”御医开口:“到时候我再来为安侧妃诊脉,酌情开药。”
“能好吗?”左正搏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问道。
若是一般御医,知道他的德行,不想同他一般见识,都会直接轻嗤声揭过。
这位御医是太医院的一把手,为人刚愎自用,骤然听到居然还有人敢质疑他的医术,简直是想把大牙都给笑掉了。
他居高临下的睨了左正搏一眼:“左相若是信不过下官,您大可自己上来给安侧妃诊脉啊!”
“你!”
“哼!”他不客气的继续道:“皇上这次派我们过来,说是左相为了我们大越鞠躬尽瘁,日夜操劳,担心您身体有疾,所以特意让我们来给您一并请脉看看,若是您身体安然无恙,皇上也感到放心了。”
左正搏立刻飘飘然。
他朝着东方的位置高高抱拳:“多谢皇上惦记着,那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个知情的御医相互对视了眼,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左正搏将御医们请到正厅里,由御医同他诊脉,第一个先上的就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只见他刚刚探过手指后,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太医……”
“嘘!”
他拧着眉,发出声奇怪的声音,又紧张兮兮的重新诊脉,这回突然手一哆嗦,直接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可把左正搏给吓坏了。
他心跳加快,不自觉的紧张的道:“太医……我…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嘴里念念有词的哆嗦着,双手收拾东西都变得颤栗起来,他不敢看左正搏的眼睛。
“太医……我……”
“不…不可能的!不应该啊!”
其他几个太医陪着做戏,纷纷上前,其中一个扶住一把手的肩膀,询问道:“怎么了?”
“左相的脉象……你们诊断看看!”
所有人一听这个话,均知道是左正搏的脉象吓到了一把手,不约而同的严肃起来。
他们排着队的一一给左正搏诊脉,然而每个人诊脉过后,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般,捂着心口,逃也似的退开了好几步。
左正搏吓的连问都不敢问了。
他生怕得知自己马上要死的事实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面死一般的沉寂。
左权推门进来
,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不解的看向左正搏:“爷爷?”又看向太医院的一把手:“张御医,我爷爷……”
“对!”左正搏深吸口气,他在袖子里死死的捏着拳头,故作镇定的道:“我…本相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
左权有着机警的嗅觉,他皱了皱眉:“太医们,我爷爷得了什么病吗?你们但说无妨,得病了我们慢慢治就是了。”
“不。”太医院的一把手说道:“左相似乎是有病,又似乎是没有,我们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先开几服药调理调理吧,好好在家卧床休养,若是再过于操劳忧心,只怕脉象会更诡异,到时候脉象一乱,人的经脉血气就会乱窜,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说,我爷爷是操劳所致?”
“有这个可能。”
左权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且郑重其事的表明,一定会监督左相日夜服药的。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御医们从左府离开之后没多久,左相脉象诡异命不久矣的传言就在街头巷尾流传起来。
“要我说就是活该!天天就他最高调!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叫他得了怪病!”
“然而前段时间看到的左相,不是还生龙活虎,和苏二将军吵得热火朝天的吗?”
“怪病,什么叫怪病,居然御医们都说是怪病,肯定就不会错了的!”
龙安寺距离京城不远,就在京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远在龙安寺的苏漾李潜也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除了那些寺庙都成了他们获取消息的有效途径。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苏漾正歪着头躺在李潜的腿上,因为他说要给她掏耳朵,她想到刚得到的消息,随口问道。
“没用的棋子,就该及时丢掉。”李潜说道:“母后和皇兄之间,只要稍微挑拨一下,剩下的,会自己斗起来。”
徐语安性格强势,喜欢事事都替李知考虑,李知的皇位来之不易,缺乏安全感,急切的渴望着集权,希望事事尽在自己掌控之中。
本就在立场上相对的两个人,任何的风吹草动细小浪花,都能成为这段关系里的惊天骇浪。
他最擅长看戏,还很擅长边看戏边煽风点火。
“等下夫君得去写封信。”他笑了笑:“现在京城里面,还不够乱,为夫要把水搅的更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