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没有想到,李潜会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认真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李潜将额头抵住她的:“很清醒,我没醉。”
苏漾没有像现在这么严肃过,因为她很清楚他的为人,但凡开口,绝非只是玩笑,很有可能,他早就有所行动。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可那是他的亲人啊,在做这样的决定时,他会有多痛。
苏漾不忍想,不敢想。
作为旁观者,尚且感觉到心寒,更不要提作为当事者的他。
她抿了抿唇:“为什么?”
“为了活。”
这种大事,李潜不会瞒她,事关彼此的存亡,甚至还有苏家的未来,她有绝对的权力知道。
他捏着她的下巴,极好的手感,让他燥郁混沌的心情,明朗了几分。
二人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他撑不住,眼皮子耷拉个不停,房间才终于归于安静。
睡着的他,脸上尽是温柔与乖巧,眉宇间的戾气不知所踪,她凑过去,在他额上亲了亲。
苏漾在他身边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脑袋沉的发晕,劝说着她应该睡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乱想,方才的只言片语,不停的回荡。
“狡兔死
,走狗烹。历史上哪个当了皇帝,都不会留着和他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功臣。”
“他们知道我的本事,又怎么会由着我坐大?”
“当今之计有二。”
“一为示弱,任由他们摆布,放在以前,为夫是愿意的……只要能够得到她片刻的垂怜…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我可以那么做,但是我不想了。”
无休止的退步忍让,不会让对方罢休,反而换来他们更贪婪的掠夺与欺侮。
“二则起之。”
苏漾睡不着,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喝了酒睡的很沉,黑黢黢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
她正看得入神,耳边突然一热,热乎乎的气息喷洒过来:“夫人不睡觉,大半夜偷偷看为夫。要不要来……”
狂潮来的猛而急切,她的思绪随之被撞得零碎,筋疲力尽后什么都无法思考,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李潜清理完毕后将睡着的她抱在怀中,极为珍视的紧了紧手臂。
他今晚说了很多,但最想说的,没有告诉她。
起事的理由千千万,最根本的原因是想保护她。
他不想让她感到压力,他也从来不会告诉她,他为她做到了哪种地步。
因为既然是心甘情
愿的,就不必用对她的好来绑架她。
如果只有将那个位置纳入囊中,才能护她周全,索性拼上这条命,为她搏上一搏。
区区皇位,徐语安说他不行,难道他就真的不行吗?
次日苏漾醒来,一翻身看到李潜居然还在睡,简直震惊。
她侧身趴过去,被男人的大掌按住了脸:“醒了?”
“恩。”她稍微动弹,身下不适,轻捶了他肩头,被男人反手又握住,另一只大掌在她脸上揉了把:“大早上别闹。”
“谁跟你闹了?”她闷着声音道。
“你啊。”李潜将她拉下来,往怀里塞,两人四目相对,她在他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声音下意识低下来:“我闹什么了?”
“不知道男人大早上经不起惹火?”看着那小小的鼻尖,他忍不住咬了口:“你乖点别闹,为夫昨晚很累。”
“……”
苏漾小声嘟囔:“你大早上就不正经。我找你只是想……”她心虚的朝外面看了眼,还是更小声的道:“想说昨晚的事情。”
“哪一部分?”他一只眼敷衍的睁着,算是应付她,另一只眼则闭着补觉:“是正经的哪一部分,还是不正经的哪一部分?”
“正经!”苏漾咬牙:“
我可是正经人!”
“是吗?”李潜淡淡反问:“那先亲一口,不亲不回答你的问题。”
“你想挨打吗?”苏漾见不惯他得寸进尺的小人模样,举起了拳头,结果李潜突然道:“夫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你舍得打我吗?”
她本来还想问,关于昨晚的那个决定,还记得几成。
现在什么都不用问了。
“既然要起之,便要做好万全之策。”苏漾不答他,慢慢的说着:“结果有好有坏,但你我都不想看到坏的结果,所以此事只能成不能败,在没有准备好之前,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都要小心行事,而且还不能让他们得知我们在做什么。”
“夫人说的好对,夫人真聪明。”
她一听就知道,这混蛋在揶揄他。
她能够想到的,他一定早就知晓。
苏漾瞪了他一眼:“我们面上要示弱,背地里偷偷准备。我相信你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我的意思是……”
“能发动政变就不发动兵变。”李潜替她说了出来:“夫人教诲的是,为夫定当谨遵。”
李潜今个在府上待了整整一天,但也没陪着苏漾,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睡到半晌起床后,就匆匆
钻进了书房。
他忙的不可开交,吃午饭的时候,苏漾派人去请,都被拒绝,没办法,她只好又亲自将饭菜端过去,看着他吃下才算满意。
“下午的时候,叫人多盯着点左漪那里。”她离开前,李潜吩咐她说道。
“为何?”苏漾蹙眉。
“有人要过来。”李潜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他身份特殊,是我们的大杀器。那边院子里的人不安分,盯紧一点。”
她惊讶于李潜人脉的丰富,回过神来,又赫然惊觉,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所行动。
苏漾下午要去看顾那两个开始读书习字的孩子,回到京中已有五六天,虽日日孩子们都会来请安,不过都待不了多久。
他们现在正是学习东西的时候,日程安排的很满,基本上没什么时间与她相处。
今日是他们的休沐日,苏漾打算好好陪陪他们。
容时长开了点,眉眼依稀与李潜相仿,拉出去旁人绝对不会怀疑血缘,知道实情的她,很容易从他身上看到李知。
值得高兴的是,他完全没有那种讨人厌的假和煦。
容时模样斯文,笑起来暖洋洋的,知道她今儿要过来,他早早的就拉着羽尘在院门口等着,刚瞧见她,二人齐齐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