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傻了。
从战场上送回来的时候,他就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全家人都盼着他醒过来,又是求神又是拜佛的。
一连躺了半个多月,后来终于醒了,谁知变得痴痴傻傻的,智商也和三四岁小孩一样。
他是苏家的老大,是苏震东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是大越最有能力最年轻的将士,手上统领着十几万士兵,怎么能傻?
苏弋几乎找来了全天下所有医术高超的大夫,竟然全部都束手无策。
“商星沉呢?”苏漾声音轻颤的问:“兄长你找过商星沉吗?当时李潜的腿……”
“找了。”苏弋沉默的摇头:“他来看过,但他并不擅长这些,看完后说是回去想想法子,顺便再写信问问他是师尊。”
“有消息了吗?”苏漾急切的问。
“没有。”
她悬着的一口气,狠狠松懈,但她不甘心,看到昔日最敬重的大哥,变成如今这样,怎能不痛心疾首!
“二嫂呢?”苏漾病急乱投医,宗柔笑笑仙的身份,是没瞒着家里人的,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宗柔走上前。
她神色凝重,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我来试试。”
宗柔与商星沉师出同门,
但是两个人侧重的不大一样,商星沉基本上只治那些奇奇怪怪的毒啊病啊之类的,宗柔多少学了些常见的疑难杂症。
正在喂甜汤的大嫂,闻言忙抹了把眼睛,她感激的看过来,随后对苏敬道:“夫君,现在我们做个游戏,你要乖乖的哦,如果你乖乖的,那么等下就奖励你吃一颗糖。”
苏敬眼睛一亮,他扫了眼众人,像是被他们吓到了般缩了缩脖子,而后瘪瘪嘴,说道:“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来和我们做游戏的。”她说道:“你闭上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动,如果做到的话,就算你赢了。”
“真的吗?”苏敬疑惑的问。
“真的。”
“那好吧。”
哄着苏敬在榻上躺下之后,宗柔坐下望闻问切,前后只用了半刻钟。
所有人都关心的看过来,何鱼诺用帕子捂着嘴,痛苦的说不出话,换成苏弋来代为询问:“怎么样?”
宗柔面露愧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脉象正常,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不妥,大概是伤到了脑子,加之兴许受到了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说着,看向一旁站着的大嫂,问道:“最近大哥晚上睡觉时
,可有说些梦话?”
“有的!”大嫂脱口而出:“今天午休的时候,还叫叫嚷嚷着,说什么可笑可悲啊之类的话!当时的口吻和他正常时候一样,我欣喜万分,以为他的疯病好了,谁知把他喊醒之后,还是痴痴傻傻的,只知道憨笑。”
宗柔闻言叹息了声:“我等下回去,开些安神的药,嫂子你先喂大哥吃着,至于他伤到脑子这件事,是急不来的,我慢慢想想法子。”
事已至此,眼下唯有这样了。
从苏敬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天色完全沉了下来,夜幕黑漆漆的一望无际。
阵阵饭香飘了出来,整个府邸吃晚饭的时候到了,何鱼诺这会儿调整好心情,想要留苏漾他们吃饭。
苏漾推脱了。
到底是出嫁门的女儿,今日拐到这里来,已是不算妥当,再在这里吃饭,怕是会落人口舌。
毕竟依照李潜的身份,回京第一件事,应当去皇宫复命。
苏漾就以这个为理由,离开了府邸,只说明日或后日得空了就再过来。
李潜的王府,与苏府距离并不太远,只隔了几条街,他们坐在马车上,话还没说几句,就到家了。
福叔准备好了饭菜,二人都
没什么胃口,简单用了些,小行舟露出了困意,苏漾则叫沉香抱着洗澡去。
圆缺这回留在京城,听说苏漾生了孩子,早就盼着小宝贝回来,眼下见到了粉团子,心里喜爱的不行,撇开自己手中的活,抢着要和沉香给小家伙洗澡,她们二人你来我往的互怼着离开房间之后,房里顿时变得沉默。
在得知苏敬的事情后,回京的喜悦,被冲击的一干二净。
苏漾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大哥还能好起来吗?”
李潜正在写折子,本该今晚上宫中复命,可显然过了宫禁的时间,他便递个折子进去表明情况,以免惹得李知不悦。
听到她的话,他的笔顿了顿,很快若无其事的回答:“会好起来的。为夫今后会搜罗天下的大夫,高手在民间,有很多能人异士,只是隐藏在芸芸众生之间而已,我们只要认真的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苏漾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忍不住捂住了脸。
似乎自从父亲死后,苏家就一直都不太平。
先是五哥,而后是大哥……
她但愿这一切都只是偶然。
苏漾整晚都心不在焉的,李潜本想着闹一闹她,凑过来亲吻她,被
她一巴掌推了出去。
“不来。”她拒绝说:“早些睡吧,我兄长的事情,你记得放在心上,明天还要去宫中复命,要早早起来。”
“夫人想哪儿去了?”李潜坏笑着是道:“为夫只是想亲一下而已,并没有想做什么。”
“……”
原来只是想要一个亲吻啊,那他刚才为什么要表现的色里色气?
苏漾发觉误会了他的意思,又瞥到男人吊儿郎当的坏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佯装气呼呼的转过身,只拿后背对着他。
没多大会儿,伸过来一只手臂,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腰上。
“睡吧。”他低低的道:“兄长的事情,为夫会想法子。”
苏漾或许察觉,或许还未察觉,但对这些政治上面常用到的博弈手段,李潜有着非常精准的直觉。
他知道越武帝在位时,就忌惮苏家的势力,为了避免苏家坐大,才将苏漾指婚给“不中用”的他。
一来防止苏漾掌握兵权,二来也避免了苏家将苏漾与其他朝中势力庞大的大臣联姻,以发展壮大。
越武帝已死,如果苏敬的痴傻不是意外,那么还会有谁,如此看重苏家,又如此忌惮苏家呢?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