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那条腿,就和他七年前被放逐的事情一样出名,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向来皇室里面的任何事情,都会被津津乐道,更何况主人公是这么个人物。
他的成长充满了传奇色彩,年纪轻轻却命运多舛,那跌宕起伏的经历,令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更加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杜智多并不例外。
他倒是听了不少关于那条腿的八卦,这会儿逮住机会,小心翼翼的询问:“可是后来据说不是可以站起来了吗?”
“的确可以,但总会留下些后遗症。”李潜压低声音示意道:“到底是受过伤的,哪能恢复如初呢?”
杜智多很是感慨:“这我倒是听说过,寻常人伤筋动骨都得躺上一百天,他好像是中了剧毒,瘸了五六年吧?”
“杜公子太乐观了。”李潜纠正他的说法:“他不是瘸子,而是……”
他故意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顿了顿道:“你想想坐轮椅的,就知道他那会有多严重了,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有近一年吧,可受不得这种潮湿阴冷之地的摧残。皇上正是因为顾念着这个,所以这差事才落到下官头上来。当然,如果王爷来此,想必差事会做的更漂亮些,他向来是个很
有才能的人。”
李潜的才能,世人有目共睹。
即便是杜智多,都不可否认。
他笑着宽慰开来,言辞间是隐晦的谄媚:“王爷自然厉害,可钱大人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叫小人来看,这份差事您做的已经是相当的出色了,您是没听到,咱们街头百姓都对您赞不绝口呢。”
李潜哪儿能听不出来他的称赞,啧了声道:“对了,你方才最初的问题,是不是问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是的。”兜了一圈,杜智多险些都快忘了,其实只要关于李潜的事情,他都特别感兴趣,毕竟是自己想要结交的人。
钱大人对李潜的评价,只是基于他个人的角度上去看的,带着浓浓的主观色彩。
相比较而言,他更愿意听他讲些李潜的事迹,这样他可以从他应对一件事的态度上面,来窥探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杜智多笑的很高兴:“大人随便讲讲便是。”
李潜哪儿有那闲工夫跟他讲那些?
他方才说那么多话,都觉得有点累,于是上下嘴片子动了动,道:“不熟,本官对王爷的了解,就是外界评价的那般。”
“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心思深沉、不苟言笑,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
。”
他都把自己说成这样了,杜智多应该打消了去京城拜访他的主意了吧?他一点都不想被他打扰!
万万没想到的是,杜智多听完后,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什么?”他疑惑的脱口而出道。
“王爷本应该是这样,他那么尊贵的身份,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都是理所当然的。”
“……”
“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李潜目瞪口呆,同时又隐隐想笑,还能这么自我安慰的,他头一次觉得杜智多除了溜须拍马之后,是个挺有趣的人。
他短暂的无语之后,想起来另一件事,问:“杜公子若是去了京城,求见王爷,被拒绝怎么办?”
“那也是应当的。”他面上带着几分尴尬和羞涩:“我其实是打着亲近的主意的,被拒绝是正常的,被接见才是意外之喜。”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李潜哼笑了声。
“是的,钱大人这话说对了,我杜某活这么大,脸皮厚归脸皮厚,特别死乞白赖的事儿,咱还真做不出来。”杜智多嘿嘿一笑:“更何况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李潜,就算我想厚着脸皮凑上去,也得掂量掂量自个有几条命,若是不小心惹的王爷生气了,只
怕攀关系不成,还得把自己折在里面。”
李潜没搭话。
房间里一时间静的出奇,窗外是一片盛景。
雨水淅沥,夕阳落山,天空一半儿橘红,一半儿浓云密布,日光是灰蒙蒙的,甚至比不上街头巷尾檐下的灯笼。
“啧。”一道轻轻地嘲笑声响起,周卫典懒懒的开口,故意吊着嗓子道:“咱们杜公子是个聪明人啊。”
杜智多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到时候去了京城,还望二位多多照顾。”
“好说。”他状若无意的打了个哈欠,目光飘向房间里的小台子,道:“咱们给这儿干巴巴的说话有什么意思?都是没有与王爷接触过的人,实在聊不出来什么,要我说,还不如听说书先生讲呢,他肯定知道不少有关于李潜的传闻故事,趁着今儿杜公子感兴趣,那就多讲讲呗。”
周卫典笑眯眯的看向李潜:“不知道钱大人,愿不愿意听呢?”
他不愿意。
李潜神色不变的睨了他一眼,点点头:“本官也想听,自然不会扫两位的兴致。”
“那钱夫人呢?”周卫典在称呼上,稍微咬重了些字音。
苏漾正吃着桌上的点心,被突然点名,应声道:“妾身无意见,但凭夫君做主。”
说书先生等了许久,可算等到他上场了,方才听他们聊天的时候,他就机智的在脑海中想到了要说李潜的哪些故事。
这会儿不负所料的派上了用场。
“呔!”他将惊堂木拍的铛铛作响:“既然贵客们感兴趣,那我便同大家讲一讲,王爷与王妃智斗山匪的故事。这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历险,这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生死相许,这更是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巧合。事情就发生在王爷刚刚回京没多久,前越武帝在世时,曾提出要进行土地改革,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周卫典正在慢条斯理的吃茶,闻言差点喷了出来。
李潜那么多故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怎么就愣是万里挑一的要说这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故事里被李潜夫妻斗败的山匪,不正是他吗?
“哦?”李潜注意到周卫典的神色,笑意盈盈的道:“周公子身子都坐直了,难不成也是非常感兴趣?先生,请务必好好讲这一段,尤其是重点讲讲王爷如何与山匪斗智斗勇的。”
周卫典嘴角抽抽,不是,他没有,他并不想听这一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故事是称赞李潜的,作为反派的他,在里面能有什么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