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中的女人眸色微凉,她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脸上终于有了波澜,才缓缓的扬了扬眉。
她的动作幅度很小,口吻也似不甚在意的问:“闻见了?”
“……”
“臭吗?”她步步紧逼。
“臭。”李潜诚实的皱眉:“为夫怎么这么臭?这也实在太臭了吧!夫人,你先等我一会,我洗洗澡马上就来。”
他惹她生气,还敢厚着脸皮要她等他?
苏漾不给面子的道:“不等。我要睡了。”
她迅速躺下,余光瞥见男人嘴角抽搐,非但没有心软,反而翻身背对着他。
“……”
李潜心塞。
他瞧见她这副闹别扭的小模样,就想把她抱在怀中好好一顿安抚。
算了。
还是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太臭了。
李潜轻笑了声,知晓她许是吃味,不乐意搭理他,仍死皮赖脸的道:“不等便不等吧,夫人若是睡了,便先睡着,为夫去去就来。”
他转身朝外走,口中念念有词的招呼白昼:“准备热水,等下把本王这套衣服烧了。”
苏漾嘴角抽抽,心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来哄她的。
她是那么容易就不计较的人吗?
李潜收拾的很快,不过眨眼功夫,房门再度被推开,他一身水汽的走进来,乌黑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滴,整个人雾气
濛濛的。
他来到榻边,看着小女人背对着他的姿势,身子僵硬,估计是在装睡,于是忍不住失笑。
“你笑什么?”房间里果然响起她低低的声音。
李潜故作惊喜的道:“夫人还没睡?是在等为夫吗?”
“是啊。”她本来是困倦的,心里有事,怎么都没法入眠,索性拿他出气:“等着和你吵架。”
“为夫可不敢和你吵。”李潜摇摇头,他在她挑衅的目光中,半跪在榻上,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道:“都是为夫的错,夫人莫生气。”
“……”
苏漾见他行如此大礼,再也无法淡定:“你这是做什么?”
“给夫人认错。”李潜坦白道:“这些日子接待邻国的使臣团,多是男子为首的外宾,没曾想今日接待的是西凉使臣,而他们是在如慧郡主的率领下抵达的,为夫不得已,陪着如慧郡主等人长达一天,这便沾染上了她身上的香气。如此一来,倒是熏到了夫人。”
“……”
“是为夫的错,夫人生气也实属正常,谁让为夫太臭了呢?只不过,温柔美丽威武的夫人,为夫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要是怕你气坏了自己身子,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呢?”
苏漾觉得,她和李潜之间,大概是吵不起来的。
他们本就惺惺相惜,彼
此心疼,他知道她所有的心思,而她相信他的绝对忠诚。
就连偶尔调剂生活有的小脾气,都能被他如此妥善的安置好。
他了解她的介意,在她尚未完全将不满发泄出来之前,便详尽耐心的提前解释道歉。
他从来不觉得她在闹,唯恐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明明他面相凶巴巴的,并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人,偏生他不管大事无论细节,都做的用心而细腻。
那一副邪戾的皮囊之下,藏着天下最温柔的心。
苏漾鼻头有些泛酸,她总是很容易被感动。
“怎么还眼泪汪汪的?”李潜无奈的按住她的小脸,用衣袖给她擦拭湿漉漉的眼睛:“都是为夫气的,夫人不哭……”
“我才没哭。”
“好好好,那就没哭。”他配合的很,微凉唇的唇落在她眼皮上:“夫人这双眼太勾人,为夫忍不住亲了亲。”
他吻走了她的泪,还告诉她味道有些咸涩。
苏漾本来还感动着呢,然而此刻只羞怯的想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三分的醋味,被他插科打诨,早就烟消云散。
苏漾闹着闹着,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不知何时,落入了男人怀里,他们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李潜湿湿的吻,起初落在她的长发上,后来顺势往下,吻
她的耳朵,还有她修长的脖子。
触感酥酥麻麻,让人身体发烫。
苏漾意识到什么,在他大手探过来的时候,轻轻握住了他,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男人长叹了声,额头贴着她的,宠溺又无奈的道:“为夫不乱来,解解馋也不行吗?”
苏漾摇摇头:“不行。”
李潜舔了舔唇,吊着眉眼看她,半晌憋出来一句话,委屈极了的口吻:“夫人好狠心。”
“你点了火,今晚还能好好睡觉吗?”苏漾提醒他:“少不了自个又要折腾到半夜三更。再过两日就是登基大典,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另说吧。况且,今日你刚惹我生气,我不乐意同你计较罢了,你别得寸进尺顺杆往上爬。”
“您还气着呢?”李潜哎哟了声:“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自个。”
“气倒是不气了,就是见不得你嚣张。”
“在夫人面前,为夫哪敢嚣张?为夫在外面是头狼,回了这王府,就是夫人的一条温顺大狗,您让我往东,绝不敢往西。”
“哼。”苏漾嘴角勾了勾:“还算识相。”
他若是想讨一个女子的芳心,是极为容易的,句句都往她心窝里面说,这谁能扛得住?
“是呢,主要还是夫人御夫有方。”
苏漾侧躺在他怀里,半边身子有些麻木,她并无睡意,换了个
姿势后,抱着他的胳膊,问起来:“西凉的如慧郡主也来了?”
“……恩。”李潜小心翼翼的回答。
刚才好说歹说不是将这件事揭过去了吗?怎么拐了几个圈又重新提起来?
他温和的笑着,留意着她的神色,道:“夫人怎么了?可是认识这个如慧郡主?”
“我与她并不曾相见,只不过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罢了。”
说起来这个如慧郡主,是西凉历史上出名的人物。
她能够成名,不光是因为嗜香如命,还因为她是西凉皇室的第一美人,同样也是西凉卓越的大文学家。
她从小饱读诗书,尚未及笄,诗作便已达百余篇,然而提到诗作的水准,却又一言难尽。
她出过不少好诗,是足以登顶的好诗,任何一首随便拎出来,都能够确立她在诗坛崇高地位的那种好诗。
可流传在民间的烂诗,十首里面有一半都是出自她,烂是真的烂,比打油诗还不如,三岁小孩都觉得烂的那种。
尽管她的才华有目共睹,仍避免不了她成为具有争议的人。
她是西凉王朝第一个公然拒绝和亲外交的郡主,是普天之下第一个提出要入朝为官且成功的女官。
她与苏漾年纪相仿,因两个人行事都大胆出格,所以常常被放在一起比较。
苏漾知道她,实在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