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离开京城的第三天,边疆因为苏震东离世的消息而大乱,后来不知是谁泄露,说苏震东的尸首被人侮辱,更让天下人哗然。
一代名将,不幸身死,已然令人唏嘘不已,死后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这怎么能不叫人愤怒?
邻边的小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英雄总让人钦佩,哪怕曾经身为对手,还是有不少人,为苏震东的遭遇而愤慨。
士兵们抗议着要调查清楚这件事,给苏将军一个交代,否则会伤了天下人的心。
外面闹得凶,京城里也不安生。
李淳一个头两个大,他越发觉得自己倒霉,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走运过,发生的这都叫乱七八糟什么破事?
先是六年前的那场旧事被翻出来,紧跟着没多久越武帝就疯了,还砍伤了李潜,李潜丢了心爱的王妃,现在苏震东都出事了。
内忧外患,能不能消停点?
他整日整日操不完的心。
苏震东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李淳也是在行伍里面待过许多年的,视苏震东为偶像,是他毕生所追求的目标。
他感到遗憾心痛,悲伤愤怒不比任何人少。
在得知事发之后,
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接苏震东的尸体回京,只是偏偏凑巧,有人竟然对尸体做手脚。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越百姓的怒火一旦点燃,势必要给个交代的,可邻边那些小国,都不是吃素的,尽管他们对苏震东钦佩,可他们深知,在这个时候发起战争,有很大的机率获胜,于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周边的小国都在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
苏震东手下有不少将士,然而出了这件事,士气低迷,战争的输赢,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打是万万不行,不打也万万不行。
敌军真要兵临城下,难道还能投降不成?
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气势汹汹的朝着大越边境而来,桌上的奏折堆了一山又一山,每份奏折都在提战争的事情。
李淳忧心忡忡,越武帝情况好了些许,虽然不疯疯癫癫的时候多了,然而日渐沉迷于炼丹,寻求长生不老之路,完全无心政事。
现在全靠他主持大局。
一日又一日,敌军的铁骑越来越逼近,士气却消沉悲伤。
大臣们纷纷为此想办法,呼声最高的是要求越武帝御驾亲征,以此来振奋士
气。
越武帝现在那个样子,别说上战场了,他连上饭桌都不在乎,满心满眼都是炼丹炼丹,让他去战场上,只怕会适得其反。
李淳满心忧愁,他拿不定主意,去找了生母德妃。
德妃如今仍然掌管着后宫,虽然说徐皇后已经恢复了后位,不过她主动提出来不管事务,只依然由德妃协助料理之。
她知晓天下形势,和大臣们的建议如出一辙。
“看来只有御驾亲征了。”李淳道:“父皇身体抱恙,我作为太子的,自然有义务替父皇上战场,且儿臣本来便久在行伍,这回母妃不必忧心。唯独让儿臣放心不下的是,此番离去,朝中的政务又该怎么办?”
“可以交给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级别大臣共同处理,我大越朝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先例,遇到特殊状况,或者处在特殊时期,元老大臣辅政,这是被文武百官所认可的解决办法。”德妃说道,她身上还有那种超然物外的闲淡,但眉宇间的沉稳却再难掩盖。
李淳放下心来:“如此这般,儿臣也能放心离去,母妃您在后宫之中,也要多操劳一些。”
“无事。”德妃道:“如今
后宫安定,皇上生了这样的病,众位妃子避之唯恐不及,歇了争宠的心思,倒算太平。”
“即便如此,母妃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等儿臣凯旋归来。”
李淳代替越武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因着战事吃紧,几乎是消息一出来,人就整装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着他出了宫门,又离了城门,在阳光的照耀下,长队犹如长龙,有着气吞山河的霸气。
此时的李淳并不知道,这番离去,他竟再也没有机会踏足这片土地,也再也没有机会回京看望一眼他心心念念的母妃。
李淳离开之后,前朝安稳,后宫平静,除了越武帝会时不时闹腾一点,并没有什么异常。
约莫过了三四天,这天夜里,月上柳梢头之际,在宫门即将关闭前,一辆马车从青石板路上飞奔着碾过,疾驰而来。
“停!”
宫门的守卫将马车拦下,厉声呵斥道:“什么人!停下停下!”
马车门打开,孙来胜的脸露出来,他拿着手中的令牌,不悦的道:“本公公你们都认不出来了吗?瞎了你们的狗眼!”
守卫们见状,吓的一哆嗦,忙连声
求饶:“公公,是属下瞎了眼,不过属下也是奉命办事,还望公公莫要生气!”
“罢了罢了!”孙来胜挥挥手:“把门给我打开,着急进宫呢!车里载的是汪真轩大师,先前出宫给皇上寻炼丹炉子去了,这不,回来的有些晚。赶紧把门打开,别拦路,要是耽误了皇上的炼丹大业,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越武帝不疯是真的,可人沉迷于炼丹,连天下大业都不顾,这件事皇宫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
守卫叹息着,昔日英明神武的帝王,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成了这般模样。
叹息归叹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乖乖的把大门打开了。
“走!”孙来胜呵道。
赶车的小厮低垂着视线,慢慢的应了一声,旋即才长手一挥,将马鞭甩的老高。
清脆的鞭声敲打在马儿身上,响彻整个夜空。
夏夜的凉风吹在脸上,赶车的男人缓缓的笑起来,他笑声很沉,混合在风中,竟然听的人耳朵酥酥麻麻。
李知怎么能不想笑?
这熟悉的宫门,熟悉的城墙,就连长长的城墙上有多少砖瓦,他都无比清楚的地方。
时隔六年,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