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将段晶晶的那张字条拿给华地看,并解释了事情始末。
她坦诚的道:“依我猜测,假冒苏佑的人,肯定是他身边的人,只有对他极为熟悉,了解他的习性,知道他的爱好,才可以将他的神态语气举止性格模仿的惟妙惟肖。这个人是有点天赋的,别说你们没有看出差异,就连作为他妹妹的我,都没有发现不同。”
“段晶晶是……”大量的信息,华地一时难以分辨真假了,半晌才讷讷的问了个并不太重要的问题。
“我五嫂。”苏漾口吻伤感的道:“她现在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如你所说,发现那样一个恶魔的秘密,下场不可能会好。”
经久未打扫的房间,弥漫着一种霉味儿,怀抱中的羽尘睡的并不踏实,她翻了个身,哼哼唧唧起来。
苏漾蹙眉,一旁的容时低声的道:“娘亲,把妹妹给我抱吧。”
她还有事情要同华地商量,从善如流的将羽尘递给容时,半大的男孩抱着小丫头,两个人出了房间。
苏漾嘱咐他就在附近,不要乱跑,随后将房门虚虚掩着,恰好能够看到门外两个孩子的身影。
华地搓揉着手指,短短时间内,眼前女人给他带来的震惊太多了。
她是苏佑的妹
妹,她说苏佑被人假冒了,可苏佑身居高位,他又那么温柔,怎么能有人假冒的那么相像?
一方面他是怀疑的,一方面他又隐隐相信。
他和苏佑相处过几次,彼此交谈非常合得来,他被他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所以才主动为他鞍前马后。
在推行白莲教之后的苏佑,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对方似乎也并不大有时间理会他,因此他并不能判断苏漾所言的真假。
从内心深处,他倒是希望苏漾说的是真的。不然,他要如何相信,那么温柔的男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你刚才说……”华地的思绪仍旧是乱的,但他努力抽丝剥茧,从中理出头绪来:“假冒苏佑的人……”
“他身边可有什么人消失不见?”苏漾说出自己的推测。
华地拧眉认真回想:“苏佑从大越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士兵,足足有近千人,后来这些士兵,都无一例外成了推行白莲教的恶魔。他身边倒是有两个比较亲密的。”
“谁?”
“一个是霍副将,一个是秦副将。”
“这两个人呢?”苏漾急切的问,她感觉似乎找到了线索。
“霍副将一年前乘船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秦副将……”华地开口道:
“就是现在的教主。”
苏漾直觉这个霍弛有很大的问题,但她没有足够的证据,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华地也发现这种事无从查起,心头不由烦躁。
他冷声道:“现在追究这些并没有用,眼下苏佑并不在岛上,如果想起事,最好趁现在。”
话说出口,他抬眸,对上苏漾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苏漾也不给他难堪,只是微笑着看他,华地反倒有些气急败坏,羞赧又讪讪的道:“但我先说好,这次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轻易去送死的。”
“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苏漾提醒他:“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好大的口气。”华地冷嗤。
尽管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与他所见过的都不大一样,但听她如此狂妄,忍不住心生嘲讽。
“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到了这个岛上,等下铁镣一戴,你就只是个奴隶!”他提醒她:“你还能翻天吗?我倒想看看!”
“能不能翻天,要试试才知。”苏漾不卑不亢:“你既是信我,又何必说反话?”
“谁信你了?”华地无语。
“你。”她笑笑道:“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再浪费,你现在同我说说岛
上的情况。”
“……”华地意外的看着这个女人,她还真把他使唤起来了。
“说啊。”
“……哦。”
海岛已完全由苏佑当时带来的那一拨士兵控制,当地百姓大部分沦为奴隶,日夜采矿劳作,同时还要忍受非人的折磨。
“像你这样为白莲教办事的当地人多吗?”苏漾起。
华地摇摇头:“不多,也不少。但除我之外,基本上都是被洗脑的,他们认为白莲教能带他们永生,如今已经和那群士兵没什么区别,血腥残忍,杀害手足,作威作福!”
“你先前说海岛上有过一次抗议,当时抗议的那些人都如何了?”
被戳到痛处,华地眼圈都红了,正是因为那次抗议的结果足够惨烈,他才彻底歇了反抗的心思。
苏漾看他神情,便猜到了,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她叹了口气,道:“我有个法子,目前还不成熟,说与你听听,你看看可行不。”
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华地偏过头,将那股汹涌而出的泪憋了回去,才冷着脸坐近了些。
女人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在腥臭的舱底待了许久,她整个人都是又咸又腥的,不过此刻她坐在阳光下,又沾染了阳光的芬芳。
她温
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朵上,烧的他浑身燥热起来。
华地断断续续的听着,直到她停下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苏漾笑笑:“你说要换的铁镣呢?换上吧,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应该回去了。我说的事,你且好好思虑。”
苏漾是独自回去的,因为她和人群并不亲近,因此即便看到她只身回来,也并无人上前询问。
她穿着铁镣,被推到了铁矿上去劳作,等到了之后,见到舱底的几个姑娘,稍加打听,才知道,几乎舱底的人都被打发到了这里。
姑娘们在铁矿外负责搬运,男子们则下矿挖采,四五个手执鞭子的人,来回的走动监督着。
这样的活计十分辛苦,他们在船上本就没吃饱,干活自然没什么力气,到晚上的时候,每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还挨了不少鞭子。
苏漾情况要好点,然而好不到哪里去,她暗暗庆幸华地将容时二人留下了。
她下午干活的时候,因为走得有些慢,被抽了两鞭子,伤在后背,此刻坐下来歇息,便觉得那伤口隐隐作痛。
“吃饭了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赶忙回头,便见一向儒雅的沈随风,此刻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袍,面容狼狈肮脏的正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