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出现,周围再多绚烂的色彩都沦成了灰蒙蒙的背景,其他人面目模糊,唯独他像是自带光芒,浑身都无比耀眼。
不仅宁兰看到了他,一桌子的姐妹全都瞧见了。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不知是谁吸了口气,才打破了死一般的静谧。
“这个人……竟能长得如此好看!”
“他比南州所有的男子都好看?是从哪里来的?”
“气度不凡,将来必定能成大器,我看上了他,有姐妹知道他的信息吗?”
“你方才不是说人家早已成亲生子了吗?难不成要去当侧房?”
“侧房又如何?人生谁能料得到呢?有些做侧房的,偏生就是比正房风光得宠!”
“话说的没错,可我瞧着这个男子,并不是容易相处的人,你们瞧着他儿子,简直是和他一模一样刻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如此性冷,想是也随了他的父亲,想要得到他,除非他眼里有你,愿意给你机会才行!”
在李潜没出现之前,众人都聊得兴致勃勃,当他真的出现了,识趣的人都知晓他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纷纷断了念头。
唯独宁兰,眼神虽平静,心却恍如火烧。
她认为李潜就是上天给她的礼物,要不怎么在她纠结要不要嫁给姜公子的时候,将他送到身边来?
珠玉在前,她又怎么会看得上姜公子?
和姐妹们辞别之后,她
并没有回府,而是叫人去留意了李潜的去向。
李潜同两个小家伙似是初到这里的,当真逛起街来,他们买了许多生活用品,身后的佣人提了大兜小兜。
天色将晚时,他们进了家店铺吃饭,宁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买了些小孩子玩耍的东西,随后进了同一家店铺,恰好落座在他们附近。
果不其然,这个设计好的相遇,如想象中完美。
襁褓中的孩儿咿咿呀呀的想要玩具,她本就温柔善良,大方的将其赠送给她,才有了李潜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姑娘,这小玩具多少银子?”
她冲他笑着摇头:“若我高兴,分文不取,若我不愿,金山银山。”
“此刻当是如何?”
“金山银山难买我高兴。”她将手轻轻触碰容时软嫩的脸蛋:“既是和公子有缘,又何必让铜臭污了这次相遇?”
男人不言不语,唇角的笑意寡淡,他分明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脸,她却觉得春天到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用了手段和心机,心甘情愿的照顾他的两个孩子。
在南州的日子里,他们关系相当融洽,偶尔还会把酒言欢,尽管这个偶尔,很少出现。
在宁兰的眼里,她以为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她知道两个孩子的娘亲从未出现,所以越发尽心尽力,期待哪天二人的关系能够更进一
步。
这一天还未等到,却先等来了他离开的消息。
他说要回京处理些事情,所以他天真的以为,他是去和那个从未露面的孩子的娘亲一刀两断。
直到一年后她被通知将孩子送往京城的时候,才愕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之前离开是为了什么。
再之后的事情,宁兰不愿回忆。
她抽身出来,并不知晓他为什么提这茬,问道:“那王爷有何感触?”
“你有何感触?”对方反问。
宁兰笑笑:“能相遇便很好了,我很珍惜这份缘份。”
“本王亦是。”他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殊不知对面女人的心,此刻狂跳不已,浮想联翩。
李潜的意思是,他也很珍惜这份缘份,觉得彼此的相遇是好的?
事情怎么都开始朝着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呢?
难道果然是苏漾的出现,阻碍了她和王爷的感情发展吗?
宁兰笑笑,令自己沉住气,才继续道:“王爷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些?”
“没什么。”
他将车窗关上,眼前霎时一片漆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宁兰有些微怔,随后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
“你知道她的消息?那说来听听。”
关于这些说辞,在来京的路上,宁兰都快背的滚瓜烂熟。
她说自己本来是被车夫带着回南州的,路上不巧遇到打劫的,车夫为保全她而殒命
,她则被那群劫匪给糟蹋了。
提到清白受损一事,宁兰发自内心的恨,恨不得将他亲手给杀了。
她死死掐着手,额上青筋乱跳,用了些许时间,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继续说:“后来他们走后,我人生地不熟,南州远在天边,便一路打听…往京城来。在经过京城近郊一处村庄时,恰好赶上人山人海的聚会,打听下才知道是放风筝的比赛。之前…羽尘嚷嚷着要放风筝,一直没机会陪她,我便过去想看看。”
宁兰抹了把眼泪,这些台词她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此刻留意到李潜的神色,对方听得认真。
应该没问题吧?
“大概是我太过想念他们了吧,有天晚上竟然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们,我一路追随,还看到了王妃,才知并未看错。”
“之后呢?”李潜问。
“之后他们好像跟着那群人走了。”
“谁?”
“那群又蹦又跳的人。”宁兰嘴角笑起来:“羽尘和容时都很高兴,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场面是那么和谐,我本想上前去的,转念想到王爷令我回南州,便藏了起来,再之后就听到了王妃不见的消息。我想着……兴许是个线索。”
“他们就是在那日走丢的。”
“什么?”宁兰捂着唇,难以置信的道:“我…我本以为提供的消息,会有用的。”宁兰内疚而不安的道
:“看来还是没有帮到王爷。”
车厢里没有再说话。
宁兰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沉默着等待李潜的回应。
“下车吧。”李潜率先起身,他推开车门,外面的春风吹进来,带着夜晚的凉意,她低低应了声,忽然又听他叫她名字:“宁兰。”
“王爷。”
“本王落魄的时候,能够得你真心相待,是念着你的恩情的。”
宁兰就知道她付出的那些不是白费的,她强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垂着头道:“宁兰知晓。”
“所以,别骗本王。”李潜重新坐回来:“先前你已经骗过一次,本王不同你计较。”
“王爷是指哪次?”宁兰蹙眉,不明白他说这话背后的深意。
“羽尘着凉生病那次,还用我提醒?”李潜笑笑:“你的心思本王能猜出几分,念着你的恩情付出,那次便容了你的小手段。本王纵容你,不代表对你做了什么一无所知,你也应当有所收敛,所以我再问一遍,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漆黑的眼睛,竟然比夜色还亮,他静静注视着她,眼底翻涌着的是浅浅的期待。
宁兰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个眼神,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可惜此刻的她并不懂,她只是下意识的摇头否定:“没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好。”他没再回头看,提步往下走:“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