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许子沂听不见任何声响,她反反复复想要求证,又不敢求证的,是苏漾是不是死了?
和她的点滴仿佛仍发生在昨天,她是那么积极,那么乐观,那么聪明,那么意气风发,那么肝胆相照。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其他人都会沦为陪衬。这样的一个人,刚才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山崖梦,梦醒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还会看见那个灵动明媚的女人,冲着她笑的倾国倾城,她还会听见那个女人和她斗嘴,跟她说着令人信服的歪理。
一定是梦。
她要醒过来。
许子沂抱头坐在地上,她闭上眼睛,泪水却沾湿了脸颊。
她不想哭的,但周边似乎有人在哭,压抑的、隐忍的、悲痛的,丝丝缕缕都勾着她心底最恐惧的情绪,那些真切的哭声,似乎在提醒着她,所见所闻都是真的,那个赌场上自信精明的苏漾,就在刚才,跳下了山崖!
“闭嘴!别哭了!”她猛然抬头,视线模糊中继续大吼道:“哭哭哭!你这么着急给人奔丧吗?是不是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才高兴?整天除了哭你会做什么!要不是你,他们会掉到山崖
告诉你,要是他们死了,你也也别想活!”
“许子沂!你发什么疯!那能怪她吗?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看见的,她只是好心!是不是你不喜欢她,就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抓着她的一点小错,不,她根本就没错,可你就要借题发挥大题小做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善妒,不至于这么狠毒,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不明事理就是胡搅蛮缠,我李瞳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泼妇!”李瞳挡在赵绮绮身前,脸红脖子粗的跟她理论。
许子沂愕然,她愣怔的眨眨眼。
李瞳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为什么组合成一句话,她忽然就听不懂了。
她一时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看他心疼的将赵绮绮揽在怀里,看他见她落泪眉头紧蹙目光怜悯,看他半拥着她动作温柔声音温润,那是她从没见过、从没拥有过的、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他。
原来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这样,不会恶言相向,不会冷脸相对,眼角眉梢都是缱绻的柔情蜜意,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曾经坚定的以为,李瞳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只要她一直陪着她,打不走骂不离,岁月漫长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
她无比期待那天
的到来,她也有足够的耐心,日复一日在看不见希望的情况下,绝望而孤独的等下去。
可她现在想,不用等了。
从少女时期执着的痴恋,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的独角戏,她终于唱累了,也不想唱下去了。
她忽然笑了笑,仰头看向李瞳,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了脸,鬓角两侧的青筋隐约可见,再看他的眉眼,她觉得,哦,不过如此。
其实他也就是长相一般的男子,其实根本算不上天人之姿,可当时为什么在初见时,就一眼钟情了呢?
“你笑什么?你觉得我说错了吗?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总有你的一套歪理,你说不过别人就会骂,骂不过就上手打,整个京城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不仅丢你自己的脸,还丢我的脸,丢整个皇室的脸,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我!就因为娶了你,我现在出门都抬不起头来!我……”
“啪。”
许子沂毫无征兆的一个巴掌,打断了他咄咄逼人的话,他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几分,拳头也跟着捏紧。
这个疯女人……她居然敢打他……她是打上瘾了吗!她以为他不会还手吗!
李瞳越说越委屈气愤,仿佛又回到被人嘲笑的窘境,他抬手要扇过去,被许子
沂拦住,反手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许子沂!”
“说够了吗?”相比较他,她显得异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以至于李瞳立刻发现她的异常,他忽视滚烫疼痛的脸颊,冷声问她:“许子沂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居然敢打我!我看你这个女人是根本忘了妇德,我……”
“李瞳。”许子沂打断他:“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什么?”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你长眼睛了吗?掉下山崖的那个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皇弟,是凡事为你兜着替你背锅的兄弟好友,那是悬崖啊!他掉下去了!他那样的身子本就虚弱,万丈悬崖他掉下去了,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他……”
她深吸口气,眼泪滚滚往下流,气息都急促的喘起来:“可你在做什么?你在给你的外室讨回公道,你在忙着斥责你的正妻,你在嫌弃逆的妻子给你丢脸让你被人嘲笑,你在指责我借题发挥小题大做指责我善妒狠毒不明事理!”
“我……”
“究竟是谁,对兄弟的命熟视无睹,究竟是谁,被浆糊迷了心迷了眼,身为皇家子弟,心里不装天下不装江山,装的全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你问我,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娶我这个泼妇,我也想问问,我上辈子究竟欠
了你什么,这辈子会眼瞎的对你钟情、被你羞辱、将一颗心捧到你脚边任你践踏!我瞎了眼才会觉得,你这样舞文弄墨的男子心中有沟壑,我瞎了眼才会把你的自私虚荣,当成是文人墨客们的可爱缺点。”
许子沂哭的眼泪横流,她使劲抹了把脸,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李瞳意识到什么,他没来由感到心慌,所以迫不及待的阻止她:“不要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七弟还生死未卜,我们这就回去搬救兵!我们找人来搜寻,一定会找到七弟的,你有什么话…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说!”
“我不等了,我等了几年,这些话早就该说了。”许子沂退后一步,朝他摇了摇头:“你总觉得,是我让你蒙受羞辱,但你可知道,他们背地里笑话的不是我胖,而是你宠妾灭妻,而是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人做错了事,要有承认错误的勇气,你把你的浪荡归于我的肥胖,你理直气壮,可逆知道吗?但凡你对我有半点尊重,你也绝不会成为笑柄。”
“你说的轻松,他们凭什么笑话我,他们又没有娶你,换成任何一个人娶了你,都会和我一样的做法!”李瞳并不承认的大喊。
许子沂被他的荒谬理论,逗的哭笑不得。
她抿了抿唇,温声说道:“李瞳,求你当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