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刀刀脸都吓白了,下意识的要拦住他,然而商星沉已经冲过去,那家子大概病急乱投医,竟真的把孩子递给了他。
“完了!”她急的跺脚,苏漾见状询问原因,卜刀刀气出哭腔:“他哪是神医啊!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啊?”
“上次有个人突然抽搐跌倒,他就说自己是神医,结果他把对方脸都抽肿了,说是能治病!能治什么病!那人后来翻白眼吐白沫,险些没气儿!要不是我去请了大夫过来,就要死店里了!虽然对方捡回一条命,但却没打算放过他,叫人来把他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商星沉他脑子不正常!三年前来到北疆的时候,脏的像个乞丐,而且整天念叨自己是神医,他总在我家店门口晃,我娘看他可怜,就把他收留了。后来他慢慢正常了,倒是不说自己是神医了,就是一听说谁生病了,就要给人家看病!为此没少弄出来许多麻烦事!”卜刀刀无奈的道:“夫人,您赶紧想办法把他拦下来吧!”
商星沉其实年纪不大,面相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惯常嬉皮笑脸的表情此刻完全收敛,只剩罕见的严肃和认真。
他用手指按住出血侧的鼻翼,紧贴鼻子的前下部
,轻轻压迫按捏以此来阻止出血,又让人准备了冷毛巾,敷在小孩的头部,并在脖子上也围上一条冰毛巾,其余人看的目瞪口呆,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处理流鼻血的,唯独卜刀刀紧张的暗暗咬牙,可千万别再搞出什么事来!
“有香油吗?”他问。
小二点头:“有的!”
香油取过来之后,他用筷子蘸取两滴,滴在小孩子手指上,吩咐他把香油涂抹到鼻腔内部,小孩子照做,不出片刻,汹涌的鼻血居然不流了,一家老少激动的连声感谢,商星沉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笑嘻嘻的摆摆手:“不用谢!我是神医!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哈哈哈哈,那敢问神医的名号是什么?我等也好出去宣传宣传!”
这可把商星沉给问住了,他挠了挠头,疑惑的嘀咕道:“对啊,我是神医,我的名号是什么来着?”
他皱着眉想不起来,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但他抓不住只觉得混乱嘈杂令人窒息。
“谁知道我的名号是什么?”
“我是谁来着?”
“喂!我是谁!”
他情绪激动,突然冲着人群发问,众人纷纷看出他的不正常,这可都吓坏了,于是不约而同后退着躲
避他。
苏漾立刻想到那一个晚上,当她问起他是哪里人士,他也是这样疯狂失控,他的过往像是不能提起的秘密,一旦被触及他就会陷入魔怔。眼看着他捂着头脚步踉跄的横冲直撞,她立刻起身走过去,在他脖子上重重砍了个手刀,他不安的追问声戛然而止,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圆缺托住他,轻轻地放在椅子上。
“没事了。”苏漾冲众人颔首:“大家继续吃饭吧!”
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场的都心有余悸,坐回去之后,还频频朝着他们这桌看来,好在过了会儿,酒楼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唯独苏漾这桌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低沉。
小二将各种点心小菜送上来,离开前特意多看了几眼昏过去的商星沉,他刚走,卜刀刀就在他胳膊上使劲拧了下。
她快要气死了!
他非要丢她的人是吗?
早知道在她娘让他跟来的时候,她就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的!
现在好了!
大庭广众下发疯,还差点惹出一堆麻烦,谁知道今天怎么瞎猫碰到死老鼠,还真让他给小孩止住了鼻血。
卜刀刀抿唇,愤愤的剜了他一眼,才硬着头皮小声的说道:“王妃,他刚才没吓坏你吧?不过其
实他大多时候,还是比较正常的,只是不能受到刺激,尤其是不能被人问起来历,今天是意外……他没什么大毛病的,人也活泼勤快,不疯的时候性子特别好,疯起来的时候……咳咳,只要不谈那些话题,他不会发疯的。王妃若是介意的话,那以后把他留在府上就可以,我娘亲让他来京城陪我……您别把他赶回北疆才是啊。”
苏漾看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简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赶他回去?”
“就是啊!”许子沂抓起桌上一块糕点,正准备塞嘴里,又讪讪的放下,她疑惑不解:“要我说,他那副样子显然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这种情况呢,就是我在话本上所谓的失忆,他失忆已经很难过了很可怜了,我们还要因为他失忆再歧视他?这不是混蛋吗?你放心好了,别人我不敢打保证,但苏漾肯定不会。”
她指了指自己的牙齿,慢悠悠的说道:“瞧见没?这颗牙就是我当初歧视人的惩罚,好在长了记性。苏漾,我没说错吧?”
苏漾被她逗乐了,竖起大拇指以示称赞。
卜刀刀听出他们话里的善意,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就听苏漾又问起来:“他当初是流浪到你们店铺门
口的?你们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吗?我瞧着他平时挺正常的,你们没趁机打听打听?还有,他真的是神医吗?”
本来苏漾是不信的,可刚才商星沉那顿极其专业的操作,让她再度动摇了。
卜刀刀只当她是好奇,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她见到商星沉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天,起初看到他时,他是个身无分文的乞丐,由于偷东西吃被人当街打的奄奄一息。
她于心不忍,偷偷的给他上了药,又往他怀里塞了几只肉串,后来过了几天,他居然找上了店铺,每天在门口晃荡。
他那时候穿的脏,浑身又臭,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可怖又恶心,更难以忍受的是,他缩着脖子整日不知念叨什么,后来有天,齐春凤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说的话,又退回去,然后才收留的他。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卜刀刀眼圈渐渐的红了:“我娘请大夫给他诊断,竟然在他头顶发现被扎了根银针,拔出来之后那银针居然是有毒的!再后来他昏睡了整整两个多月,就在我们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居然醒了,不仅醒了过来,而且也不再痴傻疯癫,变得和正常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