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喧嚣热闹,有眼尖的人瞧见从门外进来的沈家一行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家与林家的那家事官司,如京整个京城里的人可都是知道的。
沈琅为官为臣,几乎是完美的,让人找不到缺点,让人谈论,如今爆出了这么一个重大消息,私底下的人们可都是说破了嘴皮子。
这会子瞧见他们,那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异样暗暗打量他们。
可是啊,沈家人就像是瞎子似的,完全无视了众人怪异的眼神,淡然如初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三妹。”
一声呼唤,刚坐下的郑氏就转过头,瞧见冯氏向她走了过来,她扬起礼貌性的微笑,朝她微微颔首,“大嫂。”
冯氏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中有些鄙夷,家里出了如此大的事,她也能如此淡然,怕不是强颜欢笑。
这么想着,她的态度就更亲热了些,在郑氏的身边坐下,将声音压低了些道:“三妹,林氏的氏如今传遍了京城,可是真的?”
郑氏淡淡的瞧了眼她故作担忧关心的脸色,瞥见围坐在她周围的其他夫人小姐们那竖起耳朵偷听的模样,对冯氏心中打的那点
主意,心知肚明。
她摸了摸衣袖边上的花纹,神色自若道:“大嫂既然都知道此事已经众人皆知,那林氏之女被接回林家的事,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又何必来多此一问,让妹妹我难堪呢?”
“……三妹你这话可重了。”冯氏瞧着郑氏那平静而淡然的眼神,眸色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这事,确实是大嫂我想的不周到了些,一时口误,还望三妹你就不要生气了。”
“其实,我有此一问,也是关心三妹你,你身为相府的夫人,后宅却出了混淆家主血脉的大事,这可是管理后宅不善,这对我们做主母的人来说,可是大忌,我担心沈相他会责怪于你。”
冯氏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离郑氏近的那些夫人可都听见了,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一旁静静地坐着的沈念汐留意到她们的神色变化,心底毫无波动,只是看向冯氏的目光带上了隐隐的冷意。
在郑氏还来不及开口前,她就截过了话头,“大舅母,我们府上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总有人搬弄口舌,做那长舌之妇,也只有您还真心为我母亲着想了。”
她这话说的让那些偷听她们对话的人
皆是神色一僵,然后迅速的端正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冯氏的脸色也被她说的僵愣了一瞬。
随即又扯出一抹笑,“瞧瞧汐儿你这话说的,你母亲我可是把她当做嫡亲的妹子,我不心疼关心她,还能关心谁呢?”
沈念汐温柔感动的笑了笑,“大舅母您真的是重情之人。府上出了林氏这样的丑事,换了别家,怕是早被家主给训斥责罚了,可我父亲素来爱重母亲,怎么舍得说重一句话。”
“这事外人瞧着,都只道我母亲管理后宅不利,可是啊,我父亲怕累着母亲,便将后宅管家之事,交于了专门人的管理,母亲也十分感动父亲的爱重,便时常为父亲祈福。外人不知道我父母感情深厚,言语编排,可我是他们的女儿,什么都知道。”
“我母亲待那些妾室宽厚,连子女也让她们自己留在身边教养,从不苛待她们,可那林氏偏偏得寸进尺,时常耍些心计手段,好在父亲心中只有母亲,信任母亲,对林氏那些手段从来不信。父亲如此的信任母亲,汐儿也时常想着日后的夫君也当是如此。”
说吧,她还拿起手帕压了压眼角,旁人瞧着,
就是她为她父母之爱而感动了。
可是只有沈念汐自个儿知道,她那是怕自己眼中的冰冷太过明显,让人瞧出来。
其他人听到沈念汐这番话,一个个心里便直接了转了一个弯,她们早就知道丞相大人待他夫人多看重,可如今亲耳听见他们的女儿这么说,心底是又酸又颇为羡慕。
冯氏听着沈念汐说,嘴角的弧度是越来越僵硬,她是过来让郑氏难堪的,可不是过来听她说她的父母有多恩爱的!
但是在那愤怒之下,被掩盖的还有她自己本人打死也不想承认的羡慕。
对面男席上,慕君染自沈念汐进来落坐,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瞧见她拿手帕擦拭眼角的动作,眸色一凛。
深沉的目光这才落到坐在她面前的冯氏身上,带上了些许冷意。
他手下调查的东西,可是表明这位冯夫人对郑氏极为嫉妒,当年郑家的那件事,也有她出了一份力。
她哭了,是不是那冯氏又说了些什么?
他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酒杯杯壁,眸色暗沉,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沈离歌自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有好几位公子少爷过来与他攀谈,话里话外里,都
是试探的打探沈家与林家的事。
他都是以一句此乃父母后宅之事,他并不知晓多少给堵上了。
别人从他嘴里得不到半句有用的消息,又见他脸色越来越冷,也都就此打住了。
围着他的人散去,空气自然畅通了些,他脸上的清冷之色才稍稍缓和了些,不过与他不熟的人并不能察觉出这一细微的变化。
他是在进宫前,就猜到有人会向他八卦打探,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看了眼对面沈念汐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冯氏,而他父亲的位置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就有些郁闷了,抬起手边的酒杯就一饮而尽。
一直留意着他的顾十安瞧见他的动作,隐约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不好,目光在刚刚那些围过他的人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而后收回目光垂首。
这一小小的插曲没有维持多久,元帝与皇后就在太监尖细的唱报声中走了进来。
众人跪地俯首,呼喊万岁,千岁。
然后便开宴,皇子公主妃嫔百官一个接一个的登场说些吉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年宴才结束。
众人各自离宫回府,唯独慕君染这个宁王被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