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染身体不适,暂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之前交代的事,正在顺利进行。
北狄军营主帅营帐里,阿木达尔坐在上位,底下的巴根面色有些不好的看着跪在中间的那个士兵。
帐内空气有些沉寂,让人不敢大声的呼吸。
跪在地上的士兵能够感受的巴根愤怒的视线,他低垂着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竭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要打颤的身体。
良久之后,巴根突然站起来向坐在上面的阿木达尔行了一礼,声音有些粗道:“将军,那辽苍太不要脸了,竟然敢戏耍我们,属下这就带人过去揍他们一顿!”
他一双浑圆的眼睛里燃着熊熊的怒火,显然是被气的狠了,说话的声音没控制住的拔高了许多,跪在他脚边的士兵被他这声音给震的身体忍不住一抖。
坐在上面的阿木达尔听了他这话,锐利的眸子很是平静,“辽苍离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么远,前有北周,你怎么带人打过去?”
巴根是个脾气比较火爆的人,但是在火爆的脾气在对着平静的阿木达尔的时候,也还是弱了许多,“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辽苍是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阿木达尔懒的与他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士兵,沉声问道:“你
确定这个消息准确?”
相比较于火爆的巴根,士兵却是更怕坐在上面的阿木达尔,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说道:“回大将军,此消息,确实是属下从那些北周士兵口中听到的。他们说辽苍把大军停在他们东部边关在百里处,一直没有动作,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注意,那些士兵都是今天刚刚偷袭属下们的人。”
阿木达尔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到了桌面上那把嵌着华丽宝石的匕首,深沉的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巴根听了士兵的话,紧接道:“将军,那些北周士兵都是从他们皇城来的,得到的消息应当假不了!”
可是是阿木达尔并不这么想,他眸色幽沉,窥不见情绪,沉吟半响后,他才缓言开口,“辽苍的军队与我们相隔甚远,他们出没出兵,这消息的真假,我们怎么能分辨的清楚。如今我们与北周北部的军队相抗,他们若想尽快取胜,便放出此消息,以此来蒙蔽我们,让我们与辽苍生出间隙。”
说罢,他把幽沉的目光看向跪在那里的士兵,问道:“你说你是从那些北周士兵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那我问你,那些北周兵当时在做什么?”
士兵听了,小腿肚抖的有些厉害,说道:“他们当时坐在街道上的
茶棚里喝茶,属下无意间听他们说起了此事。”
说完,把头埋的更低了些。
阿木达尔听完,更加觉得这其中有猫腻,慕君染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眼下战况胶着,他领的兵,他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还有闲情在那里喝茶的。
他脸色沉吟片刻,抬眸朝站在那里的巴根说道:“你立即派人前去打探一下辽苍军队的情况,若真的是和北周士兵说的那样,这战咱们再继续打下去,可就吃亏了。”
“是,末将即刻去办。”巴根高兴的眯了眼,大踏步的往外走了。
阿木达尔看了眼跪在地上有些害怕发抖的士兵,挥手让他也退了下去。
他自己则在营帐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带人去了金固的营帐。
然后就让人把金固给绑了。
全程金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给带下去严加看管了起来。
夜色悄然降临。
陈府很安静,陈松处理完回到府上的时候,才知道慕君染身体不舒服。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急忙忙的跑到了慕君染的屋子了。
他一进屋,就看见一身男装的沈念汐坐在床边守着,屋里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他心中有些奇怪,府上的侍女小厮不会这么没眼力见的?
于是,他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向沈念汐问
道:“西公子,王爷这里怎么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西公子,是沈念汐随便给自己取的一个别名。
沈念汐和善的笑了一下,低声道:“王爷出行在外,不大喜欢有人伺候,所以才让在下过来照看一会儿。”
陈松以前是与慕君染共事的,他敬佩,崇拜慕君染,可是对他这种事倒是不大清楚。
他听了沈念汐的解释,才明白,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这人各有各的喜好嘛。
陈松探头仔细的看了眼慕君染的脸色,唇色白的没有丁点颜色,俊逸的眉宇笼罩着一层倦色,在睡梦里还皱着眉头。
他心疼了一把,一个大男人,被刀砍都不伤心,不哭,可是瞧着慕君染这副虚弱的样子,他也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西公子,王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啊?”
沈念汐自然不可能把慕君染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只是道:“王爷估计是之前在华城累着了,得好好休息,眼下战况的事,还要麻烦陈将军你们了。”
“这算什么麻烦,该是我们做的。那就麻烦西公子照顾王爷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沈念汐目送陈松离开后,才扭头继续看向躺在床上慕君染,发现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还无意识的抿紧了薄唇。
她不知道他这是梦到了什
么,还是身体里的毒素在作祟。
她坐在床沿边,一手拿着蒲扇为他轻轻的扇着风,一手轻柔的隔着被子拍着他的胸膛,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语调轻柔,像夏夜的晚风。
慕君染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他亲眼看着沈念汐被逼无奈,嫁给了楚青云,陪着他深陷夺嫡之争中。
看着她次次为楚青云涉险,殚精竭虑的为他谋划。
他看着楚青云坐上帝位,看着她成了北周的皇后。
再然后,一切骤然转变,他看见楚青云负了她,废了她,让那个沈知婉折磨着她,最后,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个女人给气得孤零零的死在那座冷宫里。
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他看的睚眦目裂,全身气血上涌,他想救她的!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痛苦绝望的看着她被人欺负,被人害气,被焚尸。
绝望痛苦像海浪一样,汹涌的朝他铺来,让他在绝望的痛苦中窒息。
沈念汐瞧着慕君染身体挣扎,冷汗淋漓,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他好受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柔声在他耳边说着:“不怕,不怕,很快就会好的,不怕啊……”
忽然,她的声音顿住了,她好像恍惚间听见了慕君染在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