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热闹翻天,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榕城高府中,此刻,却沉寂的压抑。
沈离歌的伤还没有好,只不过,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脸色依旧白着,唇瓣也是没什么颜色,他穿着件奶绿色的宽松锦袍,头发也被玉冠规矩的束起,淡色的衣服,苍白没有点血色的面容,更衬的他身上那股清冷之气出尘。
他靠坐在软榻上,窗户大开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目光看见扶一拿着东西从外间的走廊进来了。
扶一进屋,向坐在那里的沈离歌行礼,“沈公子,这是沈二小姐托人寄来的家书。”
说着,就将手里的信递给他。
沈离歌接过信,触感便是厚厚的一沓似的。
他神色微微一愣,随即将信封拆开,拿出来,足足的数十张信纸,都写的满满当当的。
沈离歌瞧着,无色的唇扯出一抹极浅的弧度。
顺着信纸仔细的一页页看下去,唇边的弧度就越发明显。
安静站在一旁的扶一不经意间抬眼一瞧,就看见了他唇边的笑,他慌忙的别开眼,垂下眸。
这要是以前,他看了也就看了,可是自从他知道了这位沈公子的真实身份后,他总觉得怪怪的。
等沈离歌手
中的那数十页信纸看完,时间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将信纸妥帖的折好,再次放回信封里,他清冷的眉宇都蒙着一层浅淡的笑意,眸子也闪烁着愉悦的星光。
他看着站在那里的扶一,喊道:“扶一,待我写封回信,还劳烦王爷帮忙送回去一趟。”
“是。”
扶一看他有伤,不易多动,就自觉得走到书案那里,将文房四宝给拿了过来,还贴心的为他研好了墨。
沈离歌愣了一下,随即轻声向他道了声谢。
他将袖子挽了一截,露出那细白的手腕,提着笔,在纸上落下。
扶一觉得那截白,有些晃眼,将目光移开些。他觉得自己尴尬,却又不知道在尴尬什么,为了掩盖这一奇怪的想法,他忽然道:“沈公子,您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离歌运笔的动作微顿,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服用了些特殊的药物。”
扶一咂舌,改变人嗓音的药物,他也曾听过,只是到底没有亲眼瞧见过,如今面前有一个真实的例子,他心底也说不上高兴。
好像自他提起了那个问题后,气氛更加安静尴尬,扶一老实的闭嘴了。
相比较于沈念汐给他寄来的信,数量之多
,他的就少了许多,不过两页而已。
信中也未提其他,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报平安的话。
他将密封好的信递给扶一,“劳烦了。”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扶一接过信,就出去了。
沈离歌坐在软榻边,靠着窗,看着扶一远去,目光收回,落在桌面上放着的那封家书,抬手,莹白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信封,眼睫垂下,另一只手轻轻的覆上了自己的胸口,微微抿唇,浓密的睫毛轻颤,掩盖去了他眸底的异色。
扶一拿着沈离歌递给他的书信,先去了慕君染的住处,与他说了之后,慕君染听罢,静默了半响后,才沉声道:“送信来的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扶一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意思,心底啧啧两声,然后诚实的摇头,“没有,只是说那书信是沈二小姐写给沈公子的。”
慕君染深沉的眸子底划过一抹失落,握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的一紧,“那信上写的什么?”
扶一觉得他家王爷怕是傻了,“那是给沈公子的信,属下又不是有专门偷看别人秘密的癖好,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依属下的猜想,无非就是些担心,挂念平安的话。”
慕君染听完,心底失落
更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望着些什么。
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他说:“把信送去吧。”
“哎,好。属下告退。”
扶一转身出门,心底默默为他家王爷心疼了一下,然后就快乐的去办事去了。
慕君染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院中灼热的烈日将院中花木都晒的低了头,没有生气。
自上次他们决定先将干旱灾情一事打探清楚了再去查别的,楚青云与卫朝均这些日子一直在榕城地界的小镇乡下忙活,算算日子,估计也就这两日要回来了。
沈离歌受了伤,不能过度劳累,也是为了他的安全,他便留在这高府上,
成稔为沈离歌找来伺候人的那两个侍女,经过上次的恐吓之后,两人吓的半死,最后,被退了,让她们继续做侍弄花草的活儿去了。
他一直在暗里悄悄的打探,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被封了的左院,他也前后几次进去查看过,不过是原来高夫人与高小姐的寝房,很正常。
至于书房,他也看过,除了高秉平日里爱看的书和公务,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成稔的房间他也看过,很干净,很整洁,东西很少,不过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
桌子,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慕君染眸色沉沉,脸庞无形之中绷紧,那那日他看见成稔衣摆处的暗团,沾着点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高秉的病,突如其来,如此的严重,这其中必然是有问题的。
慕君染摩挲着指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着。
他独自在窗边站了许久,良久过后,他才动了步子。
他转身出了屋子,出了院子,再次逛起了高府。
然而他走着走着,就发现,凡是他出现的地方,总有小厮或者是侍女在。
他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他上次来逛院子,可是没有遇上这么多人。
看来那成稔怕是有所怀疑,盯上他们了。
他也不惧,继续随便的到处逛。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高秉的屋子门前,忽然他耳郭一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怒吼与哭泣声。
他停下脚步,看了眼那挂在头顶的匾额。
守在门口的小厮看他这架势,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犹豫,要是慕君染要进去,他们该不该拦?
就在他们犹豫的缝隙间,慕君染已经提步越过他们,进去了。
两小厮看了眼慕君染的背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继续呆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