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之上,乱石滚滚,直教人躲闪不及。
司霆烨带着宁如秋穿过窄小的山路,在一片飞沙乱石中策马疾驰,司霆烨为护得怀里的宁如秋周全无恙,司霆烨硬生生挡下从山峦上滚落下来的石块儿,索性这段山路只有百十米长,不多时,司霆烨与宁如秋便就穿过了乱石密集的惊险之路。
“王爷,你受伤了么?”司霆烨停下马,肩上的衣衫上沾染得尽是尘土,宁如秋回头看了看方才那段山路,惊险地仍是叫人心有余悸。乱石还在滚滚而落,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声声低沉,无一遗漏的砸入宁如秋耳中。
司霆烨笑一笑,抬袖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尘,忽的感到肩上传来的一阵剧痛,不由有些微皱起了剑眉,乱石太多,根本来不及一一躲避,想来多少也是受了些伤,这般念着,然而面上却舒展了眉心,一派轻松的模样,沉吟着安慰她道,“秋儿莫要担心,不过是一些乱世罢了,能伤我何!只要你无事便好。”宁如秋凝视他一眼,也不言语,踮起脚尖查看司霆烨的后背,司霆烨扯起一丝苦笑,任由她动作。
期间,司霆烨眼睛瞟向身后的那片乱石之地时,眸底倏然闪过一丝幽光。
宁如秋小心翼翼褪去司霆烨的外衫,当她得见衣衫下的伤痕累累的肌肤时,心下顿时一紧,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怪,“还说没事,这都伤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疼?”
说着,宁如秋深深隆起了眉心,只见他后背的一片皮肤都已被乱石砸的青一片紫一片,有个别严重的地方赫然已经肿了起来,她指尖轻触因受伤而肿起来的伤处,探一探情况是否严重,背对着她的司霆烨当即眉心紧皱,却无表现出任何异样。
宁如秋默然看了一眼佯装无事的司霆烨,担忧的眼神里不觉多了几分心疼。
由于司霆烨受
伤,二人便就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临走前,司霆烨忍不住又回头望一眼方才天降乱石的那段山路,心里腾起一片疑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方才一阵乱石来的太过蹊跷。今日他们一早就启程出发,难道真的这么赶巧么?
这些乱石早不掉晚不掉,偏偏他与宁如秋回国都城的时候掉下来,着实怪异的很!
思索无果,司霆烨将心下疑惑敛于眼底,快马加鞭往国都城内赶去。
正午时候,二人便就回到了烨王府。
司霆烨本打算将宁如秋送回王府中便就折身返回城郊,是以在将王府内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就准备动身返回。然而宁如秋却道他此时受了伤,养上两日再回去也不迟!
司霆烨放心不下城郊流民的情况,沉声道,“恐怕不行,西边流民正以惊人的速度和数量向这边涌来,晚一天很可能就会出乱子!”
回府之后,宁如秋当即就为司霆烨上了药,然而即便如此,司霆烨的伤也需要休养两日。那些看似不大块的石头,从那么高的山峦上砸下来,怕也是够人受的了。
“处理流民的事要紧,但你的身体更重要,不过两日应是不会出什么状况!”宁如秋满目担忧之色,一再坚持让司霆烨休养两日再回,司霆烨抿唇想了又想,最后无奈道,“此时天色也不早了,那就明日去便是。”
宁如秋垂眸,哪怕是明日回也总好过现在就回,于是,便也没再说什么,默然应允了司霆烨的话。
宁如秋一直挂心司霆烨的伤,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也不能小觑。当天夜里,宁如秋不放心又给司霆烨换了次药,待得第二天天一亮,她仍在睡梦之中,司霆烨就悄然动身返回国都城城郊了。
寨营里。
司霆烨刚一回到寨营,便立时有几个手下来报。
司霆烨放下手中手下呈上
来的资料,双眉深锁,脸色阴沉如雨,“现在城郊流民的情况如何?”
司霆烨话音一落,便有其中一名手下拱手回禀道,“经过属下这两日的走访探查,从那些最新过来的流民口中得知,西边的灾情愈加严重,但是当地官员却没有丝毫动静,完全置他们于不顾!现在城郊流民已经快接近饱和,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涌上国都城里寻找一线生路了。”
“是啊!”另一名随即附和着,“王爷要尽快想法子救助这些流民才是,否则万一他们闹起事来,怕也是不好处理。而且据属下得知,其中不少流民身患莫名传染性疾病,属下怀疑部分流民中夹带着疫病病毒。”
“疫病病毒?!”司霆烨闻言,心猛地一沉,如果单是受灾的无赖还相对好处理,但倘若他们中间携带者疫病,整件事情就严重许多。
如果没能及时控制这些流民,让他们去了国都城,瘟疫一旦在国都城内大规模传染开来,到时可就麻烦了。
司霆烨得知此消息后,当即亲自去城郊探查情况。
骄阳烈日下,大部分西边而来的流民无一处阴凉的栖身之所,遍地饿殍,皆是衣衫褴褛,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或面色痛苦,或饥肠辘辘。
长期生活在国都城内的司霆烨又怎能想象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感受!凡是路过之处,司霆烨均是细细勘察,脸上的表情也越加凝重起来,一双眸子此刻深邃如一汪黑潭。
在路过某处一个流民聚集地时,司霆烨锐利的眸色淡然扫过一众流民,眸子骤然一紧。
那些流民之中,有一小部分虽然打扮地较为落魄,但神情却怎么也不像是逃难的流民,司霆烨走后,便就暗中派人将其中一人抓来寨营询问,却不料事情还未问出个什么,那人便就咬舌自尽了。
“王爷,这下该怎么办?要不属下再去抓一个过来审审!”见抓来的那人已死,司霆烨的手下又提议道。
却见司霆烨摆了摆手,深邃的星眸里不见有情绪波动,“不用,再抓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将那人抓来时定然已经打草惊蛇,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交代,即便是再抓来一个,恐怕也是相同结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这些人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西边为了逃灾而来的流民,在他们身后的定然是有计划有阴谋的阻止,显示西边爆出灾情愈加严重,又是这些人暗中使手脚,难道会是有人暗中图谋叛乱?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司霆烨的心就变得沉重起来,然而摆在眼前的首要做的事,是要解决灾荒,要想解决灾荒,就必须想法子解决这些流民的粮食问题和疫病问题。
国都城,烨王府。
城郊流民的这一情况很快传到了国都城,身在王府中的宁如秋得知此次流民事件竟这般严重,不由得担心起司霆烨来,她倒是对解决流民粮食和疫病问题比较有注意,但无奈,她如今在府中却只能干着急,不能为司霆烨做点什么。
而且,这一次的西边闹灾,再加上之前她与司霆烨回府时候,在路上遇到的天将乱石,这一切恐怕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但是这其中藏匿着的隐情又到底是什么呢!
宁如秋正想着,烨王府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
不多时,宁如秋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又一个清脆女声响起。
是清宛的声音,“王妃,凤藻宫里来人了。”
宁如秋恍然一怔,淡然开口道,“进来。”
宁如秋话音一落,只听得梨花木门‘吱呀’一声被轻巧推开了,而后一粉一绿两抹身影闪了进来。
其中着粉色衣衫的是宛
儿,而另一名绿色衣衫的女子,年纪约莫比清宛大上几岁。只见她在宁如秋面前刚一战定,便神情有些慌张地急急开口道,“奴婢见过王妃,皇后娘娘请王妃速速去凤藻宫一趟。”
宁如秋闻言,再抬眼打量着眼前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她忽的想起,这个绿衫女子她是认得的,她不就是在吴璃身边的贴身丫鬟么?
只是,宁如秋在确定她的身份时,却凝起了眉,以往吴璃召她进宫,都是派宫人或是一个小丫鬟到烨王府传话,这次怎么是她的贴身丫鬟,况且看她的神色,莫不是凤藻宫有什么事发生?
“可知皇后娘娘唤我何事?”
宁如秋沉吟着开口,那绿衫丫鬟一听宁如秋这般问,瞬间忍不住内心激动情绪,眼睛一红,有些哽咽地道,“皇后娘娘她……生病了,怕……怕……”
绿衫女子说着,声音断断续续,红红的眼光里有眼泪再不停打转,余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宁如秋一顿,脑海里旋即一片轰然,她能隐约猜到丫鬟后面哽咽着没能说完全的话。清宛亦是表情惊愕的看着宁如秋。
须臾,回过神来的宁如秋便对宛儿道,“宛儿,你便在家里好生待着。”而后又看了看吴璃的贴身丫鬟,“咱们这就即刻动身。”
“就让宛儿陪您一起去吧?”清宛不放心宁如秋一人进宫,忙的开口。
“你在府里待着便是。”
凤藻宫。
冷清,凄凉。
是宁如秋时隔不久再次来到凤藻宫的第一感觉,入目皆是寂寥之景。昔日繁华富丽的凤藻宫中,不过短短几日,便好似没了鲜亮的颜色,满院的花儿枯萎的枯萎,凋谢的凋谢,落红满地,但看此时的零落凋残,很难叫人联想到它先前的珠光潋滟。
绿衫丫鬟带着宁如秋穿过一层层回廊,终于在吴璃的寝宫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