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司霆烨一早就轻车从简的上路了,他被罚孙太妃守皇陵一事不想闹的尽人皆知,尤其不想司恒青知道。
三个月的时光一晃即过,他心中无谓,只是马车临行前,却总忍不住几次恋念不舍的回眸深望着烨王府,他唯一牵挂的,就是宁如秋,倒不是因为怕她受欺负,而是因为一日见不到她,他就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一魄,备受煎熬的滋味再真的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而宁如秋也早早便依照孙太妃之言去了皇宫,与此同时,后宫选秀入选上的秀女们盛装入宫,前去凤藻宫福禄殿拜见皇后吴璃。
宁如秋一路坐着轿子,颠颠晃晃赶往皇宫。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宁如秋掀开轿帘,便见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一缕清阳照在金色的大门上,周围晕起圈圈金色光晕。
皇宫里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聚尽天下的奢华不知引得多少女人为之疯狂,然而青砖红瓦的高墙之中,却又因此圈固了多少女人的自由。
最无情莫过帝王家,相比起徒有外在的一世富贵荣华,她倒更向往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净地。
宫门开了,轿夫忽的想起宁如秋并未吩咐去哪个宫里。“王妃是要去哪个宫里?”
“寿康宫。”
寿康宫中。
孙太妃正端坐在铜镜前,由身边的婢女梳发髻,已经上了妆的眼睛里却仍略显疲态,难道是因为最近常常失眠的缘故?
“你说哀家是不是越来越老了?怎么这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多了。”孙太妃看了看铜镜中眼睛无神的自己,皱起眉心道。
“才没有呢!太妃您的皮肤还是好的很呢,跟皇后娘娘站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婢女一面给孙太妃梳着头发,一面连连夸赞道,即便孙太妃所言是真,她们做奴婢的也不敢应和。
孙太
妃听在耳中,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婢女的话多半是为了安慰她罢了,毕竟上了年纪,又有那个女人能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呢?
孙太妃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这时,有另一婢女走了过来。
“禀太妃,烨王妃已经到了。”
孙太妃闻言,懒懒地抬手示意婢女退下。而梳头发的婢女听罢,心念着不能耽误了孙太妃去见烨王妃,是以不禁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少顷,一个端庄的花冠髻已然落成,发间斜插着的一支灵蛇形状的镶玉金簪更添风采,岁月虽在她昔日柔美的容颜上留下了浅淡的印痕,但并未遮住她的无边光华,岁月沉淀下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风韵。
梳妆完毕,孙太妃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不发话,婢女也不敢言语,只静静站在一旁,孙太妃凝视着铜镜中容颜姣好的自己,不禁轻扬起唇瓣,宁如秋这么早就赶了来,看来还是不敢忤逆她的话。
坊间传言,她的性格泼辣至极,国都之中无人敢惹,当初她与司霆烨从月临国回来,一些想要将女儿嫁给司霆烨的人得知宁如秋没死,竟吓得将女儿立时送进了佛庙里,如今看来,在她面前,宁如秋也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她可还清楚地记得,昨日寿康宫里的人去烨王府传旨,司霆烨跟宁如秋却叫宫人苦等了将近半晌,这笔小账,她还是要算一算的。
“月儿,哀家饿了,去给哀家准备点吃食。”
名唤月儿的婢女一愣,随即欠身应下,转身离开了,出了房门,心下却忍不住嘀咕道,方才明明有人禀报烨王妃已经到寿康宫了,太妃却要却好似没有要去接见的打算,莫不是忘了?还是另有原因……
月儿正念叨着,迎面撞上方才汇报的那名婢女。
“烨王妃已经在寿
康宫了么?”
“是啊!刚才我给太妃禀告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嘛!怎么?太妃可梳妆好了?”
月儿答,“好了,但说是饿了,我这要去给太妃拿些吃食呢!”
“是么?那咱正好顺路,烨王妃听说咱宫里的玫瑰花茶好喝,说想要尝一尝呢!走,咱一起!”
寿康宫与烨王府来往甚少,昨日里从那寿康宫的宫人对烨王府的态度,恐怕在孙太妃面前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宁如秋今日早早而来,便就料定了孙太妃一定会报昨日不快,不过她也无谓,还可以顺便常常寿康宫里的玫瑰花茶似乎也不错。
只是孙太妃今日唤她来的目的应不只是为了让她在这里空等,那她究竟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司霆烨当众违抗她的懿旨,令她觉得颜面有损,罚了司霆烨守三个月皇陵还不解气,还要再惩罚她才能消气吧。
宁如秋如是想着,方才去端茶水的婢女已经回来了。
“王妃请喝茶!”说着,婢女将一杯镶着金边的琉璃茶盏端在了宁如秋身侧的桃木桌上。宁如秋转眸瞥了一眼,一朵未绽放的玫瑰花蕾静静躺在杯底,玫瑰的红色在茶水的浸泡下,徐徐泛出淡色殷红,如一缕红烟在杯中悬浮着,单是看模样,煞是好看!
须臾,有极浅淡的玫瑰花香弥漫出来,花香极淡,但她的鼻子却是闻得清清楚楚。
“不错,寿康宫的玫瑰果然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言罢,宁如秋端起茶杯,浅尝起来。
尽管宁如秋已经做好了要等孙太妃的心里准备,但孙太妃的记恨之心仍是超出她的预想。
直至正午时候,孙太妃才在婢女的搀扶下姗姗来迟。宁如秋起身相迎,孙太妃甚是热情地道,“如秋快坐,让秋儿久等了,哀家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四目相对,孙太妃的眼里,脸上
尽是歉疚与慈爱之色,宁如秋礼貌地浅笑着,对孙太妃此番模样,看在眼里,却并未放在心上,“太妃请上座!”
待孙太妃坐定,与宁如秋又是一番的客气寒暄后,宁如秋便就淡然开口道,“不知太妃今日唤如秋来是为何事?”
孙太妃听了宁如秋的话,蓦然收起脸上盈盈笑意,“今日是入选后宫的秀女们举行仪式的日子,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哀家知道皇后心中一直不希望有其他女人跟她平分皇上的宠爱,然而大势所趋,她也不得不拿出一国之母的仪态为皇家着想,但即便如此,恐怕她心里也不好受,哀家今日唤你来,就是希望你能陪皇后些时日,让她逐渐适应新人的到来。”
说着,孙太妃禁不住连声叹惋,满目疼惜之色,宁如秋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失笑,若她不知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真的以为孙太妃待吴璃视如己出呢!不过孙太妃召她来竟是为了让她陪吴璃,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宁如秋宛然一笑,神色自若道,“太妃如此体恤皇后,皇后知道了定然心中感念!既是太妃的意思,那如秋就不多扰太妃了!如秋这便去凤藻宫拜见皇后!”
“不用着急。”孙太妃又恢复了一脸和蔼的模样,“上一次你没吃到的桂花糕,今日哀家特意命人做了给你吃,尝尝再走也不吃!”
孙太妃笑里藏针,先是将叶诗然赐给司霆烨,她料定司霆烨不从,她的心里更不能接受,而后顺理成章的把司霆烨罚去守皇陵,而她被叫进宫里来,又笑眯眯地给她吃个甜枣,孙太妃因为这件事也真是够煞费苦心了。
宁如秋不动声色的念着,须臾,便见冒着热气的桂花糕点被婢女端了上来,宁如秋此时的心思已不再这上面,浅尝了两口,又夸赞几句后,便拜
别了孙太妃,前往吴璃的凤藻宫了。
此时已过正午,秀女们的册封仪式也已结束,秀女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宫里熟悉环境。是以,当宁如秋来到凤藻宫时,远远便见皇后独自一人神色凄然的坐在凤椅上,身旁的婢女不见一人,想来是被她退下了。
此时的她玉手支着额头,似是浑身倦意,杏眸半垂遮去了其中神色,同是女人,同是有着深爱的男人,而眼下她的男人就要被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了,此时她心里一定无比落寞。
宁如秋一瞬间的愣怔,心底的某处柔软似乎被忽然触动,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淡漠如常。
宁如秋轻撩起极地裙摆,缓步向屋内走去。
“本宫说了,你们全退下去,本宫只想静一静。”察觉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闯了进来,吴璃头也不抬的斥道。
“如秋见过皇后。”宁如秋在离吴璃不远处站定,挺直了身子,目光沉静地看着端坐凤椅上的吴璃,淡然开口道。
吴璃一惊,豁然抬眸,在看见来人是宁如秋时,立时惊讶道,“三嫂?你怎么来了?”
“是太妃特意让我过来陪陪皇后的。”宁如秋说罢上前几步,径自在偏座落座。
吴璃一听是孙太妃的主意,不由得变了脸色,后宫选秀若不是她孙太妃,孙佳敏怎么可能入得了后宫,而前些日子宁如秋被孙太妃叫去寿康宫,态度对她甚是热情,如今又让宁如秋来‘陪’自己,说是陪,倒不如说是来看她的笑话。这孙太妃和宁如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敢!”吴璃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本宫哪敢劳她太妃关心,今日是为皇上册封新秀之日,是个好日子,本宫需要陪什么!倒是三嫂你不是与太妃走的近么?太妃上了年纪,三嫂有空还是多陪陪太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