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李婉儿的哭叫声打断了宁如秋的思绪,“你怎么可以帮着这个丫头说谎呢?”
凤大人挑挑眉,正要开口,就听见吴大壮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的,的确是你私自给莺儿订的婚事,并没有问过我……”
在场的吴氏族人自然都知道黄二是个什么货色,原本对于宁如秋被逼嫁之事,也是明白的,只是碍于李氏兄弟在乡里横行霸道,而装不知罢了。却没想到,反而是这个向来畏妻如虎的吴大壮前来拆李婉儿的台。
“老爷!她害了玉儿啊!”李婉儿就要扑上去打吴大壮,“如果不是她,玉儿怎么会被——就算她不愿意嫁给黄二也好!何必害了玉儿!”
凤大人一使眼色,就有侍卫上前拦住李婉儿,不让她撒泼,凤大人笑嘻嘻地说,“吴夫人,你说你家三小姐害了你嫡亲女儿,你可有证据?我怎么听说,对吴家大小姐施暴的可是她嫡亲舅舅啊?”
“她在土地祠亲口对我承认,她让玉儿替嫁的事!”李婉儿脸色一僵,她的确没有证据,但是,“当时在土地祠的婆子都可以作证。”
“二娘。”一直沉默的宁如秋终于开了口,她注意到她刚说话,那个一言不发的男子脸上露出惊色,一直紧紧盯着她不放。
她皱起眉头,接着说,“我当时说的可是,‘大姐高义,已经替我嫁去了黄家’,先不说我一弱女子如何能将姐姐强逼上轿,当时在黄家的宾客都可作证,大姐并未被绑住,也是清醒着一路让媒婆扶着拜堂成亲的。所以大姐原就是自愿替我嫁去黄家。”
“玉儿为什么要嫁给黄二那个混账东西!”李婉儿怒视宁如秋,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宁如秋看着李婉儿轻轻一笑,“大姐为什么要嫁去黄家?这还不明白么?之前外间传闻大姐的那个情、
人,就是黄二呀!”
“你胡说!”李婉儿想要上前去打宁如秋,偏偏被凤大人的侍卫抓着,不能得逞。
“二娘,我知道你看不上黄二,所以故意让我嫁去黄家,想断了大姐的念头。”宁如秋摇头叹气,她发现那个男子盯着她的视线随着她的举动越来越热烈。
她强忍着不去看他,继续说着,“可是大姐对黄二钟情已久,她来哀求我让她替嫁,姐妹情深,我如何能够拒绝,就顺了她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李家舅舅居然这样丧心病狂!生生破坏了一对如花美眷!”
吴氏宗祠内顿时炸了锅,众人都窃窃私语,关于吴应玉的那个流言,他们自然是听说的。对于李婉儿说宁如秋设计让姐姐替嫁之事,他们本就心中有疑,现在更是明白了一切。
李婉儿气极,她本想从吴应玉那里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偏偏吴应玉因为自己被亲生舅舅侮辱,又被众人看到,心气郁结,竟然疯了。当然,这自然是有宁如秋的手笔,只是李婉儿不知道罢了。
她只当女儿受不了刺激,所以疯癫,偏偏除了吴应玉,谁都不知道她如何上的轿。吴彩离又是个嘴硬的,任她如何折磨也只说不知道。她又担心折磨吴彩离太过,宁如秋愤怒之下,不知道会做何事情,也不敢下太重的手。
所以只好硬逼着吴氏族长开宗祠,硬是这样含糊不清地将吴彩莺从族谱上先除了名,之后好拿捏,谁知道却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凤大人破坏了。
而现在宁如秋反而成了与吴应玉姐妹情深,高义成全自己姐姐的好妹妹,而她反成了棒打鸳鸯,害了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偏偏宁如秋巧舌如簧,将此事说得合情合理,煞有其事,自己却辩解不得。
李婉儿恨得咬牙切齿,她眼珠子一转,对着宁如秋恶毒一笑
,眼神看几吴彩离,道,“你这孽女,还在这里诡辩!还不认罪么?”
竟是要以吴彩离直接逼宁如秋认罪,宁如秋皱眉,若是在这里显露功夫,李婉儿就更有理由指责是她强迫吴应玉上了花轿,这个陷害长姐的罪名扣下来,她以后的名声都不会好,还会带累吴彩离。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就见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身形一动,只听抓着吴彩离的婆子闷哼一声,竟瘫软在地上。而吴彩离也在瞬间被带出人群,落在凤大人的身后,那人将吴彩离救出后,竟不再管,又直楞楞地盯着宁如秋看。
还是凤大人吩咐将吴彩离松绑,吴彩离一被解开,就哭着扑向宁如秋,“姐姐。”
宁如秋拍拍她的肩,说道,“没事,有我在。”
“大人!你这是?”李婉儿瞪着凤大人,恨声道,“大人,这是我们吴家的家事!”
自来每个大族都有自己的族规,外人不得干预。
可是凤大人嚣张地看了了眼吴氏族长,族长自然不敢同凤大人硬气,只站在一旁不吱声。凤大人又看了吴大壮一眼,“吴老爷也觉得下官不该管?”
“哪里,大人是暂代本县事务,我们本就都归大人管的。”吴大壮说。
李婉儿语噎,连吴大壮这个一家之主都开口同意,她还能再说什么。而且今日县太爷坏了事,她哥哥李叶又被抓,她明显感觉到整个宗祠之内的风向已不再倒向她。
她李婉儿不过一介女人,若不是仗着吴家的钱财,和县太爷的势力,她凭什么在这十里八乡嚣张。
大势已去!李婉儿明白自己今天是整治不了宁如秋和吴彩离了,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下不来台。
于是她两眼一翻,向后一倒,竟然假装昏了过去。
“唉呀!夫人昏倒了!”吴家的婆
子顿时手忙脚乱地扶起她。
“还不把你们家夫人送回去!”吴氏族长明显也不想再这样跟凤大人他们僵持下去,顺坡下驴,立刻对吴家的仆人道。
看着被一众吴家仆人簇拥离去的李婉儿,吴大壮也向凤大告退跟了上去,临走前看了宁如秋和吴彩离一眼,满脸歉意。
宁如秋想了一下,还是带了吴彩离预备回吴家,她走上前向凤大人和那个男人道谢,“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多谢这位大哥救了我妹妹。”
“不谢,不谢。”凤大人笑着摆摆手。
而那个男子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沉默了一下说,“在下姓司,名叶,是凤大人的慕僚,不知姑娘芳名?”
“吴彩莺。”宁如秋想了一下回答,她在心里默念这个男人的名字,司叶?原来不是司霆烨么?但是司叶这个名字,她毫无印象,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人那么熟悉?她在心中认定这两个人一定与她的那场梦和司霆烨有关。
司叶听了她的名字,脸上也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和凤大人一起目送宁如秋走远。二人让衙役都先回去,一直并肩慢慢散步。
一边走,司叶一边听着凤大人讲话,他突然打断凤大人,“祺沫,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吴彩莺很熟悉?”
“熟悉?”凤大人仰头想了想,“是有那么点,怎么霆烨你想到了什么?”
原来他们两人,竟是司霆烨和凤祺沫。
“虽然脸不一定,可是她的身材,她的声音,还有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太像秋儿了!”司霆烨皱起眉头。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极像。”凤祺沫低头思考,“会不会她真的就是师傅?”
他和司霆烨原是因为追查蔓延天宏国朝廷的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毒药而到这个小县城来,他们为了查到这个县城付出了相当大的
代价。而绿荼都为了帮凤祺沫查出那个药的配方,也惨遭毒手。
当时,绿荼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回来,在临死前,她告诉凤祺沫,她在那个组织里见到沉睡不醒的宁如秋了,但是她亲眼看见那个重伤她的人将一种盅虫放在了宁如秋的脸上,改变了她的容貌。
她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可以把宁如秋现在的相貌画下来,但是她知道有一种七星草,是那种易容盅虫极爱吃的,只要碰到七星草,被盅虫易容之人的脸上就会因为盅虫突然兴奋而起红疹。
她还说,被盅虫易容之人,如果不在一年之内解盅,最后整张脸都会烂掉。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出解盅的办法就死在了凤祺沫的怀里。
在绿荼之后的一段时间,凤祺沫几乎疯狂地四处寻找这个组织的踪迹,想要为绿荼报仇,直到最近,他们查出那种秘药竟是从这个县城里流出的。
也不怪他们查了这么久,因为这个县,乃至管辖这个县的整个州府,都没有人有染上这种秘药的发现。不过最后也是因为这个州太过干净,反而引起了司霆烨和凤祺沫的怀疑,越是表面干净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
所以他们才用巡按御史的身份到了这个县城来,而且司霆烨他心里一直在怀疑,当时司霖死得太过轻易,根本与司霖一惯隐忍的性格相背。再加上当时司霖明显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控制了许多官员,包括蓝末,这种药似乎也跟他和凤祺沫在追查的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能得到这种秘药的司霖,显然也跟这个组织有关,但是当时司霖篡位地,并未见到这个组织在明面上出手,司霖失败后,也未见这个组织营救。
而且,司霖的尸体,不见了!
这种种迹象都说明,也许这个神秘组织才是天宏国这场政变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