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分明感觉到厉一依与以前的一丝不同，厉一依的气质没有变，但身上之前不时就流露出来的锋芒似乎消失了，被隐藏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楚宁沉默了一会问道，“在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双修道侣之间彼此要隐瞒什么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双修过，所以彼此一点点心情上的变化，都会被对方感知得清清楚楚。
厉一依没有想隐瞒楚宁，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说明，连她自己都还不是很清楚。
厉一依没有习惯依靠别人，也少有习惯将自己的事情与人商量，便是楚宁，她也很难开口。
而且，她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一会，厉一依才道：“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还没有捋顺清楚。”
楚宁凝视了厉一依一会，才点点头。
这一次回来，厉一依变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她在炼器。楚宁没有打扰厉一依，而是向后退了退，但也没有离开。
锻炼墨玉是个漫长而辛苦又单调的事情，好在厉一依有足够的耐心，她也正好可以在单调重复的过程中，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也不是想就能解决的，平静也不是什么都不
做的意思。反而因为必须要做某件事情，才可以将扰人心神的事情暂时放下。
这一次厉一依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墨玉碎片全部融化在一起。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锻炼。
太阴精火缓缓覆盖到紫火之上，融化的墨玉的温度降得更低了，厉一依分出一点神念，随着太阴精火，慢慢地渗透到墨玉的溶液中。
她习惯墨玉山一般的厚重，随意变换成她喜欢的样子，喜欢在与对手交战的时候，墨玉带给她的力量的感觉。
潜意识里，厉一依是暴力的，当文明无法解决问题之后，她崇尚的是可以碾压对手的行为。
所以她喜欢淬体术，这是为了一旦她失去了修为还能自保。
所以她喜欢板砖，是因为可以让她在气势上胜过对手一筹。
所以她喜欢长斧，喜欢重剑。
她甚至以为那紫色飞剑会是她最好的飞剑。
神识完全没于墨玉的溶液之内，她再次逼出一滴精血，融入到墨玉中。
心念中，再次与墨玉建立了联系，仿佛是她身体多出来的一部分，墨玉在她的意识中重新化作一块黝黑的板砖。
久久不能决断的事情也仿佛终于决定了下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
，厉一依听到过一句觉得很让人不解和发笑的话：知识越多越反动。
怎么可能呢？知识是改变命运的啊，知识多了怎么会反动呢？
又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愚民之策啊。没有知识，什么也不懂，自然被摆布了也就不知道了，甚至还会欣然开心。
就如她在这个修仙世界里的大部分时间。
因为她只以为是她得到了天道的眷顾，所以才有现在的机缘，才会不断得到宝物，得到功法修炼，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
她也就所以才会感谢天道的眷顾。然而才知道，这所谓天道的眷顾，并非给她厉一依的，而是给了一个叫做厉一依的炉鼎的。
所有的眷顾都给在了炉鼎，因为她是帝君分神的炉鼎，才得到的这些。
在天道以为，她是应该感谢天道的，也要感谢帝君分神的选择，因为她被选择了，才有了现在的这些眷顾。
在某种意义上，她是该感谢天道的，因为没有天道赐给她的机缘，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但，这是有一个前提的，前提就是，她是知情者，她同意以自身为炉鼎，来换取现在的修为、实力。
诚然，实力和修为是
身为修士最想要得到的。但是，是她厉一依最想要得到的吗？
厉一依反复问自己，她会用这些来换取自由吗？换取被安排被摆布的命运吗？甚至是换取楚宁的存在？
这中间怕是唯有楚宁才会是让她多考虑些的。
但，也只是多考虑一些的。
厉一依缓缓地摩挲着掌心的板砖，终于将板砖收起来。她知道楚宁还在后山这里，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是我从这里得到的。”厉一依摸出一个球状的储物空间，丢给楚宁。
楚宁接过去神识探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这是丹宗的收藏？”
“应该是的。”厉一依不那么在意地转了话题，“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凡人们正在乘坐宝船，柳芸娘在宝船上。不过就是到了灵域外边也进不来，灵域内现在禁制修士进入。”楚宁道。
厉一依笑了，“就好像我们丹宗，禁制仙士进入一样。强者为尊，实力至上在这里真显示的淋漓尽致。”
“现在这个现状，你有什么打算？”楚宁问道。
厉一依道：“没有什么打算。”
但厉一依说得太快了，所以这话很难让人相信。
楚宁想要询问厉一依与楚霸天交
手的真正原因，但显然厉一依是回避的，楚宁想不明白厉一依为什么要回避，但厉一依不愿意说的事情，楚宁从来都不会强迫她。
但眼前的厉一依却给楚宁一阵疏离的感觉，仿佛他们根本就不是道侣。
距离他们上一次分手才有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厉一依能对他疏离？
这是他们从成亲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楚宁想不明白为什么？
厉一依知道楚宁在伤心。她的态度让楚宁伤心难过了。
厉一依走上前几步，将手搭在楚宁的肩膀上。
楚宁比她高出来半头多，手搭在楚宁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想好了我会和你说的。”
厉一依想好了，只是想明白了不见得就能办到。
在天道面前，她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但她不想将楚宁也牵扯进来。
尤其是在她并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
她要违背天道，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天道纵然是天道，在她面前也是理亏的。
然而楚宁不然。楚宁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他无法违背这个世界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