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讪讪,“四姑娘,上头要姑娘的命,杂家也没办法啊?”
“既然我都要死了,公公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慕容盈袖还是没有看高公公,她已经很疲倦了。
高公公道:“姑娘请说。”
“陛下想借我的手除掉我父亲,可现在我父亲一点事都没有,我就很不解,为何他还要着急杀我?”慕容盈袖其实不应该去证实这个问题,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高公公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忖了一会儿后,他道:“杂家只能说,陛下从来都是深谋远虑的,杀了四姑娘,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姑娘为陛下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慕容大人让公公来,不会是来问我感受的吧?”他不愿说,慕容盈袖也不愿再跟他浪费时间。
高公公愣了一下,而后淡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慕容大人派杂家来的?”
“陛下既然都要杀我了,我与他又没有任何交情,我的死活对他而言,压根就没什么重要的,他来见我做什么?”慕容盈袖从容的道。
高公公惋惜的道:“整个慕容家,其实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无奈你命运多舛。”
“我父亲不聪明么?陛下这样费心费力的整他,他居然全身而
退了。”慕容盈袖讽刺的道。
高公公冷笑:“若不是皇后娘娘保着,就凭他?”
慕容盈袖不愿再说话,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如死灰的看着对面的墙壁。
“慕容大人让杂家转告四姑娘,往后余生慕容家于姑娘,姑娘于慕容家,都再无瓜葛,姑娘的荣宠或是灾祸,都与慕容家无关,日后还请姑娘珍重。”高公公道。
慕容盈袖没动,她只是幽幽的说:“切结书呢?”
“这里。”高公公将切结书拿出来。
慕容盈袖走过来,看都没看,便在切结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而后将自己那份仔细收好,她道:“回去告诉慕容之和,他不配祭奠我娘亲,他不配。”
“杂家会转告慕容大人。”高公公拿到切结书,转身离开。
牢房又归于平静。
高公公将切结书带出来,慕容家的马车已然等在大牢外面。
见高公公出来,慕容之和连忙下车,恭敬的问:“高公公,她,签了么?”
“签了。”高公公将切结书递给慕容之和,冷笑着说:“她没有意外也没有犹豫。”
“那她还说了什么?”慕容之和问。
高公公直白的道:“她说,你不配祭奠她母亲。”
慕容之和:“…
…”
在听到慕容盈袖母亲时,他骤然握紧拳头,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难堪。
“今日多谢公公了。”须臾之后,慕容之和恢复常态。
高公公斜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慕容之和看了一眼监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寒山寺的方向,他幽幽的说:“对不起,要么就是我们一起死,要么就是她死,我只能放弃她。”
刹那间,天空乍然响起一道惊雷,噼里啪啦的传的好远。
紧接着便是瓢泼的大雨、
慕容之和连忙上了马车,冷哼道:“这都深秋了,怎么还有雷雨?晦气晦气,赶紧走。”
慕容家的马车在长街上疾驰,清冷的街上,只有他们家马车的声音,传得老远老远。
没多久,马车已然回到慕容家门口。
这时候,又是一道惊雷划破长空而来。
霹啦一声,慕容家门口那颗大槐树被雷电劈重,笔直的朝慕容之和所在的马车倒去。
像是冥冥之中做好的安排,那颗大槐树倒在马车上,没有砸到车夫,也没有砸到马,偏偏将慕容之和的双腿压断。
可即便如此,慕容之和紧紧的护着切结书,不肯放手。
“来人,老爷被树砸中了,快来人啊。”门房听见动静,连忙叫人
过来救慕容之和。
与此同时,聂家。
聂凡竣怔忡的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倾盆。
恍然间,他好像看见雨中有一把红色的伞。
可是有好像不是很清楚。
这时,一道闪电闪过,将院子里面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聂凡竣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人是云韫。
因着她穿的是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闪电掠过,他清楚的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人。
聂凡竣激动不已,连伞都没拿,便冲到云韫面前。
“姑娘,四妹妹明日半夜就要被处决了,你知道么?”聂凡竣激动的喊。
云韫将伞推过来一些,替聂凡竣挡了大雨。
她淡声道:“我听说了。”
“殿下真的……真的没了么?”聂凡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
云韫点头,而后问聂凡竣:“我能见她一面么?”
“昨日还能,但是现在陛下已然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许再见她,他是铁了心要杀四妹妹了,不会让任何人见她的。”聂凡竣怅然道。
云韫紧了紧手,艰难的道:“就算你也不行么?”
“不行,任何人都不许见,大理寺寺卿下午私自去见过她,然后就被要求沐休三
日。”聂凡竣紧了紧拳头,愤然道。
哦!
云韫怅然的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可她刚转身,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聂凡竣吓得连忙扑上去抱住云韫。
“少爷,您有事么?”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聂凡竣不敢让家中人发现云韫,连忙说:“无事,没有本少爷的要求,谁也不许进来。”
说罢,他抱起云韫,将她带进房间。
两个时辰后,云韫醒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换过,她的湿衣服湿哒哒的挂在对面的屏风上,而聂凡竣举着一把刀跪在云韫面前。
云韫:“……”
她从床榻上翻身起来,疲倦的道:“我太累了。抱歉。”
聂凡竣:“……”
“我唐突了姑娘,任凭姑娘处置。”聂凡竣道。
云韫虚弱的笑了笑,穿了聂凡竣放在小几上的男子衣衫说:“我还有事要忙,告辞。”
“姑娘你……”
“你要对我负责?”云韫心情不好,觉得聂凡竣这样婆婆妈妈的很是讨厌。
聂凡竣讪讪的道:“我愿意负责的。”
“可我不愿。”云韫跳窗离开。
她的伞与她的黑衣,静静的躺在聂凡竣的房间,证明着她曾来过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