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图南身子倦,早一步躲进了船舱,寻了个清静之地歪靠着,水面上清风拂过,外面民众脸上喜气洋洋,他倒也看的自在,心中也多了几分喜气。
人群中的谢子苓被簇拥着,听着大家千恩万谢的话语,脸上喜不自禁,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显然满意万分,谢图南眯眼看着他,心中不免感慨,也不知他是否真心实意为国为民,不过总算也是做了好事一桩。
谢子苓正兀自沉浸在老百姓的感谢里,青云悄悄附在他耳边催促着。
“王爷,天色将至正午,还应及早启程,好赶往下一处落脚点。”
谢子苓难得遇上这样的场景,心中竟觉得有几分不舍,不禁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来,思绪也随之飘远。
若是自己继承了大统,成了九五之尊,岂不是能日日享受民众爱戴?而易县一役,让谢子苓对成为明君又多了几分信心,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对谢图南的态度也微妙了些许。
苏予锦一心只扑在谢图南身上,自从那日密室逃出生天以后,她一心就惦记着谢图南的伤势,现如今还要一路舟车劳顿赶回京城,就更是令她忧心,每日里尽心配着
药剂,还配合外敷内服,着实曹心,回程路上,她竟比谢图南看着更没精打采一些。
“锦儿,你也歇歇。”谢图南看不下去苏予锦如此这般模样,忍不住开口叫了她,不想苏予锦正准备去给他煎,他的药剂都是苏予锦亲手煎制,从不曾假手他人。
苏予锦不知是不是因为连日来忙碌,加之坐船劳累,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声音也有些疲累,不过她一见谢图南走近,反倒关心起他来。
“阿南,你好生养着,就别起来了,船上浪大风野,仔细吹了落下病根,我把这些药煎了便去瞧瞧你去。”
谢图南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脸庞,心中泛起怜惜之意,不免情动之下伸手拽住了苏予锦的手腕。
“锦儿,药不急,你先歇歇,我瞧着你又瘦了些,倒让我心疼。”
原本也就一句话,苏予锦听在耳里,满心暖意,只烧至脸上,闹了个满脸通红,一时间竟也不觉得神色憔悴,让谢图南看得有些痴了。
船行至江中,一个浪打过来,尽管是谢子苓准备的船,比一般的行船稳的多,毕竟也经不得自然之力,船身晃了几晃。原本僵着的谢图南和苏予锦
这才像回过神来。
“阿南你这身子重伤初愈,我不打紧,一会先喝了药,我再陪你歇着。”苏予锦坚持着要亲自煎药,谢图南知道自己也劝不住她,不如让她做点什么也好安心,也就不再多言,只道几句不要曹劳,自己也缩回了船舱。
船上条件尽管一应俱全,但也比不得岸上,用火也得加倍小心些,苏予锦煎药更是万分小心,生怕失了药效,一剂药煎了下来,脑门上也沁出了些薄汗。
正当她小心翼翼端了药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上了谢子苓。
“锦妹妹,这等事,留着下人做就好,粗使丫鬟都不在这条船上,留着的都是伶俐的,妹妹不用这么辛苦。”谢子苓对于苏予锦亲自煎药的事,半是不解半是泛酸,口中还说不得半点,也是心中憋闷。他自然知道苏予锦对谢图南的紧张,但还是想多说几句。
苏予锦心中也感激谢子苓的救命之恩,之前错怪他的那些事,也让她心怀愧疚,现在还同乘回京,自然不便恶言,只得淡然处之。
“闲来无事,也不必烦劳他人,况且也没人比我更熟悉这药性。”说完便矮了身,算作一礼,往着
谢图南的船舱走去。
谢子苓也不能恼,现下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回京以后还有正事在等着他。
谢图南其实也着实有些难受,伤重再加上船只多少有些颠簸,自己也是苦挨着,总不好叫苏予锦再担心一遭。
药递到他手中的时候,还有些烫手,可见苏予锦一刻也没耽搁,谢图南更是觉得心中一热。
“锦儿,也不必如此着急,手烫着没有。”谢图南将药碗搁在一边,自然地抓了苏予锦的手来端详着,素手本就白嫩,一路端着滚烫的药,自己没有察觉,手上倒是烫红了一片,谢图南毫不心疼,凑过去轻吹着气。
这一番下来,苏予锦的脸倒是比手还要红,神色也扭捏起来,全然不似平时那般模样,但又舍不得抽回手来,只得侧着头低声嗫嚅。“阿南,你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凉了药效不好了。”
谢图南也不贪恋,吹了两口,松了手,口中念着不急,自己倒是起了身,去了屋子角落那边,取了帕子就了凉水沾湿,给苏予锦双手敷上。
“亏的你还照顾我呢,自己的手怎么能不好生注意着,这里比不得府里,万一烫坏了,连个药
都不一定齐全。”
谢图南嘴上责怪着,语气里却全都是关切之意,苏予锦也不是听不出来,也就不同他争辩,任由他给自己裹好了手,只催他喝药。
谢图南也不含糊,端起药碗,吹了吹,也不知凉些没有,就一口灌了下去,连苏予锦心中都替他苦的慌。
“阿南,蜜饯。”苏予锦总是怕谢图南怕苦,哄小孩似的给他备了蜜饯。
谢图南倒不甚在意这些,他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只不过苏予锦的好意,他总是更乐意接受。含了口蜜饯,这才算是完整地喝完了药。
苏予锦一路上悉心照顾着,谢图南一直也没断了药,身子似乎好的也快了些,虽比不得先前那般生龙活虎,也与常人无异,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毕竟回京时面见圣上,那副样子也难以交代。
许是上天都在帮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比平日里更快上两日就抵达京城,先前已有人回禀,早就有人等在码头迎了他们,未等众人稍作休整,就直接迎了回宫。
京中繁华,但此刻也已薄暮,路上行人稀少,几辆宽敞的马车,配着好几队的护卫,让众人即使回了京,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