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偏过头,移了目光不去看他,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倒是她身后的梳玉和若水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
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谢图南心中起了一股火,眉皱的更紧,殊不知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对这个小狐狸的感情已经微微起了变化,却偏偏摸不准她的心思。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她。
“好吧,杨小姐,你且起来吧。”谢图南的眉慢慢舒展开来,唇边也带了丝淡淡的笑。
“多谢王爷!”瞬间破涕为笑,杨想芸立刻起身站到了谢图南身后。
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苏予锦的目光暗淡了几分,这位杨小姐倒是颇有些眼色。
略坐了坐,谢图南等人便带着杨想芸一同离开了杨府。处理好了齐王府的事,一行人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回京。
“殿下,您小心些。”
自从跟着谢图南回来,杨想芸便尽职尽责的做起了侍女,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此刻更是主动伸出了手,扶着他上马车。
微一皱眉,谢图南下意识的去找苏予锦的身影,却见她已经拉了若水的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面一样。
心中一赌气,谢图南便不再多言,默许了杨想芸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京的路上,他与苏予锦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回了皇宫。
此番洛阳之行,他们事情办得漂亮,今上早早就下了旨,在金殿设宴,为他
们接风洗尘。
入夜,金殿内歌舞升平,一众朝臣分坐殿下,苏侯爷眉开眼笑的看着爱女,心中甚是骄傲。
如今京中人人都在说,苏家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便是凭一己之力,也足以撑起苏家的门楣,苏侯爷自然也面上有光。
一舞罢,外面钟声一响,刘总管便一甩拂尘,上前两步,高唱道:“宁王,七皇子,怀宁郡主,上前听赏。”
三人施施然起身,列跪在了大殿中央,低头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其三人,平乱有功,赐宁王丹书铁券,以表其功;七皇子封亲王,赐封号信;怀宁郡主赐封公主,另赐免死金牌一枚!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纷纷叩首,谢过恩后边又都归了座。身后有人为他们斟满了酒。
这份赏赐算是很厚了,光是铁券丹书一样,就足以让朝野艳羡。得铁券丹书者,诸祸皆可免,更比免死金牌有威力。
谢图南已经是亲王,这份赏赐不薄。
同时苏予锦也发现,今上为了平衡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赐给了谢图南铁券丹书的同时,又封了谢子苓做亲王,并没有厚此薄彼,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由此看来,在洛阳一事中,受封赏最厚的,竟然是自己。
本来她只是德妃膝下的义女,能够封为郡主已经羡煞旁人,此番更是破格封为了公主,无形中也为苏家光耀了门楣,苏予锦已经能预料到,此事明日必定又
会在京中传的人尽皆知。
宴席过半,苏予锦多饮了两杯酒,被觉得面上发热,于是低声唤了梳玉,叫她扶着自己出去走走。
从后面绕出了金殿,便是皇宫中的太液池,池边垂柳央央,映衬着今夜的月光,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扶了栏杆,苏予锦便就坐了下来,怔怔的望着池水中欢快的锦鲤发呆。
适才在殿上,她故意没有去看谢图南,似乎还是为洛阳城他带回了杨想芸的事情别扭,只是这股气憋在心里,叫她无处去发。
慢慢的回忆着自己与谢图南之间发生的一切,苏予锦忽然有些迷惑,从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活,绝不会再深陷于儿女私情。
可偏偏,她好像对那个骤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她又该怎么办呢?
在洛阳的时候,他待自己那样亲厚,让苏予锦几乎以为他心中也是有自己的,可一转眼,他又接了旁人的绣球。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苏予锦心中更加迷惘不安。
“锦妹妹,金殿歌舞升平,却为何一人在此呢?”
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苏予锦皱了眉,不耐烦的起身福了一福,冷冰冰的道:“见过信王殿下。”
说完,便直起了身,也不看他,想带着梳玉赶紧离开这里。
路过谢子苓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胳膊。
用力挣脱了一下,却没能挣
开,苏予锦皱着眉回过头,不满的看着他,道:“信王这是做什么?”
“锦妹妹,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谢子苓唇边挑起轻笑,手上忽然一发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惊慌的苏予锦不停的在他怀里扑腾着,正巧这时,在席间瞧见苏予锦不见了的谢图南找了出来,刚刚走到这里,便看到了这十分让他恼火的一幕。
看到谢子苓的手扣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谢图南变了脸色,眸中隐隐升腾起一股怒火,身形未动,一声怒喝已经喊了出去:“七弟,这是做什么?”
趁着谢子苓晃神的功夫,苏予锦一个用力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皱紧了眉,不满的瞪着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样厌恶他的触碰。
曾经,他是她最亲密的人,是她深爱着的夫君。谢子苓,你我之间的一切,都是你亲手毁掉的,不是吗?今生又何苦还要再来招惹我?
眸底闪过一丝凌厉,苏予锦攥紧了的双手随后又放了下来。
对上了谢图南微微含怒的双眸,谢子苓轻笑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苏予锦揽入了自己怀中,紧紧箍着她的肩膀,挑衅似的对谢图南说道:“三哥来的正巧,我才与锦妹妹说,要趁着今日的喜事请父皇赐婚呢。”
“你说什么?”微微眯了眯眼睛,谢图南周身散发出一股威胁的威胁的气息。
赐婚?呵,洛阳一事幕后主使尚未查清,
他却已经动起了这个心思吗?只是他谢图南倒是不知道,他的好七弟什么时候也对锦儿存了这样的心思。
“信王殿下,莫要胡言。”不等谢子苓再说话,苏予锦已经上前一步,不顾这两兄弟之间怪异的氛围,淡淡说道,“予锦并无嫁人之心,不论对方是谁。请信王殿下收回刚才的话吧,梳玉,我们走。”
说完,没再看这两人一眼,便带着梳玉匆匆离开了。
其实她刚刚是多么想去看一看谢图南脸上的表情,但是她不敢。苏予锦承认,如今她在谢图南的面前,变得越来越胆怯,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又怕知道他在想什么。
更怕他心中所想,与自己所想,背道而驰。
越想越乱,苏予锦加快了脚步,匆忙往金殿的方向去了。
还站在太液池边的两人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还是谢子苓先冷笑了一声,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开口道:“三哥,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我知道,你也喜欢锦妹妹。”
心事骤然被点破,谢图南心中一紧。
他兄弟二人从来只是人前和睦,私下里多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若是平时,他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反驳回去,但只要是涉及了苏予锦的事,他却没了这样的自信。
如果他承认了,无疑是将苏予锦推上了风口浪尖。以谢子苓的性格,他现在不过是猜测,便已经动了心思,如果自己承认了,他还会做出什么不择手段的事,谢图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