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顾子柒不太愿意接受,但是官府的人已经认定凶手就是那老乞丐了,而且那老乞丐还有前科,他以前曾拐卖了别人家的女儿,那条腿就是被人家打断的。
先不论顾子柒怎么想,刘家夫妻得知那老乞丐就是杀害棠儿的凶手,强烈要求杀人偿命,他们求着官府的人早日处决那老乞丐。
顾子柒此时很想站出来告诉刘家夫妻,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另有其人,可她也知道,刘家夫妻,这时候必定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一时无奈,她只得再次回到了棠儿死的地方,官府的人办事不利,直到如今,哪里还留着一滩血迹。
那天夜里,顾子柒什么也没有看清,也只是借着月光,勉强确认了棠儿的伤口,四周的情形却没有仔细勘察过。
本想第二天的时候再过来勘察,却因为官兵盯得紧,一直寻不到机会。
时隔两天,只希望线索还没有消失掉。
她走到自己醉酒呕吐的那条小巷,侧头,往棠儿遇害的方向看去,面前有一堵墙,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从这个地方,看不见棠儿遇害的场景。
她又退出去,拐过墙角,一步一步朝棠儿倒下的地方走
去,然后,整整九十八步,不到百米的距离,棠儿就无声无息的在此处,被人杀害了。
顾子柒蹲下来,看着那摊已经被尘土掩埋一半的血迹,只觉得它越显刺目的红。
“这是……”
视线一转,顾子柒瞥见那血迹旁边,掉落了点点碎屑,洁白如斯,顾子柒小心的捡起来,放在棠儿给的那块手帕上,仔细端详,像是玉的碎片。
在这种地方,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吧。这碎片实在过小,顾子柒一时还不能判定它具体是个什么成色,更想不出来它原本是个什么样子。
将这点玉屑裹在手帕里收进怀中,顾子柒又在四周探查一番,到最后都没发现其他线索,她有些丧气,先离开了此地。
回到商铺后,伙计告知顾子柒说有人来找,听描述,是刘家夫妻,顾子柒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她忙着探听官府那边的事,都还没好好上门安抚刘家夫妻俩。
她来不及处理商铺的事,回到家里,换了身衣裳就往刘家赶。
敲开门,却发现刘大叔在院子里颓废的坐着,像老了十岁,刘大娘也垂头丧气的,招待顾子柒坐下,她自己去从屋里收拾出很多旧物,其中一
堆东西,那都是棠儿的遗物。
“刘大娘,你这是……”
“我怕棠儿在较为平静,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流泪。
可顾子柒却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此刻,刘大娘对生活,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
她竭尽全力,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发现刘大娘不仅在收拾棠儿的遗物,也在整理家里的物品。她心念一转,问道:“刘大娘,你整理这些东西,莫非准备搬走?”
刘大娘点点头,看了在院子里的刘大叔一眼,道:“原本我夫妻二人到这城里来卖面,也只是为了给棠儿挣一份嫁妆,好让她出嫁的时候体面些,我们俩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纵然她平时再不知礼数,可……可老天爷不该在她这年纪将人收走了。这,这可叫我们今后怎么活啊……”
话到此处,刘大娘才逐渐哽咽了。
顾子柒单是看着刘大娘这幅样子,就已经悲从中来了。她又问:“若你们回到乡下,刘大叔的病怎么办?”
刘大娘露出担忧的神情,随后她摇摇头:“棠儿没了,他对自己的病,更没
指望了,我虽希望他好好的,却……如今我自己都过不去这坎,更别说他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打点起行囊了,看着两人心如死灰的样子,顾子柒实在心生不忍。她咬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拦着刘大娘的动作,道:“刘大娘,此时我说这句话,兴许有些不妥,但是请你们让我代替棠儿在你们跟前尽孝。”
“这……子柒,这件事与你无关,女儿没了,我们固然心痛,可你不必为此事自责。我们不怪你。”原本也是刘大娘让棠儿去送顾子柒的,若要怪,刘大娘也只能怪自己。
顾子柒此时不好说出凶手很有可能还逍遥法外的事情,于是她对刘大娘说道:“我本来也要从那个路口过的,若不是棠儿行在我前面,为我挡了灾,恐怕那时候死的就是我。”这话一点不假。
见刘大娘怔愣着,顾子柒上前一步,握住刘大娘的手,道:“横竖算是我欠了棠儿的,不能当面弥补她,却是能代替她对你们尽孝,我本也是无父无母之人,若是刘大娘不介意,请让我作为你们的干女儿,照顾你们的下半生。”
“子柒……”
她这番真情实意的话,
让刘大娘心生动容,不远处的刘大叔自然也听到顾子柒这番话,他面上也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
到底是将刘大娘打动了:“好,好,子柒,你是个好孩子,我刚失去了一个女儿,好在老天有眼,又补了我一个。”
刘大娘说着,面上有泪滚滚而下,顾子柒也很是动容,眼里蓄着泪水,她哽咽着声音道:“我虽比不得棠儿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可既认了你们做干爹干娘,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即便是我哪天出了意外不在了,我定然也会保证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
“子柒,你太言重了,我早知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能得你这么个干女儿,是我们的幸运。棠儿在天之灵,一定也会谅解的。”
刘大叔听见了一切,他没有出声,便是默许了刘大娘的决定。此后顾子柒再来刘家,便不再是客人了。
顾子柒自是打消了刘家夫妻俩要离开的念头,与此同时,她还劝说两人搬过去跟自己住,那边有人照顾着,也方便,但刘大娘却是拒绝了:“这地方,我们住习惯了,之所以离开,也是怕触景伤情。子柒,你日后常来看我们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