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不出来这是威胁的话,偏偏眼前的局势,容不得他们反驳。有的人忙不迭讪笑着,附和着。有的只冷着脸,却不敢直言冒犯左将军。
这可真是作威作福到了极点。
朝堂中一片肃穆诡异的气氛,除了左将军和他的一众党羽尚活跃不已,其他的臣子都不得不沉默了。在这种关头,谁多帮李春霆说一句好话,都会受到左将军的针对。
与此同时,料理完李崇和老太君丧事的李俊卿,镇国将军府的新继承人,入主朝中,替代李崇原有的位置。
李俊卿继承的只是镇国将军府一个偌大的空壳罢了,除此之外,他手上一点兵力都没有。李俊卿翻遍全府上下,又对柔姨娘一通威逼恐吓,终于说出李崇在弥留之际,写了遗嘱,连同他手上的镇国将军府士兵调令,全都藏起来了。
因为事急从权,倒没有立刻送到李春霆手边。李俊卿总怀疑柔姨娘知道更多的,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可是到头来,柔姨娘知道的仅仅这么多了。
李俊卿从她嘴里撬出来的最后信息,无非是调令和遗嘱都在李崇以前的一个亲信手上。
这偌大的京城,要找
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不过李俊卿也不是傻子,他跟左将军借了兵,把守住城门,但凡找到疑似那亲信的人,立即拦截。
过去了多日,一直都没有找到人,李俊卿心情越来越急躁,又听闻李春霆叛变的谣言,他终于迫不及待入主朝廷。
本来景帝因为李俊卿和李春霆同出一处,还有些不悦,禁不住左将军一直在说李俊卿的好话,不多时景帝便放下心底那点不喜,对李俊卿加以信任了。
二人就这么一唱一和,掌握了朝堂,旁人看了,只觉得心惊不已。若是再这么下去,未等李俊卿真的叛变,这朝堂已经易主了。还是被那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人给夺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李春霆那样为人的人坐上皇位……
这个念头一起,众人心里一惊,面面相觑了好几眼,终于还是缄默了。
现在摆在李春霆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按照景帝的旨意入朝,但是当他抵达朝廷的时候,势必就是他的死期。第二,他可以选择不入朝,那样子的话,景帝便会用令月姐弟俩的命,以儆效尤。
“难道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吗?”陈良
目光沉痛。
其他将领具是如此,他们知道景帝要李春霆死,虽不太会殃及到他们,但是景帝的此种做法,让人心寒,往后谁还愿意死心塌地的效忠这样一个君王。
因此,在两相抉择之下,他们发现,他们更愿意站在李春霆这边。
李春霆作出了决定,他选择了第一条路。顾子柒只是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众将士们都满眼含哀,看见今日的李春霆,仿佛看见了以后的他们。
“大将军……你若回来,我与弟兄们定然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
众人大都表了决心,还有一些人,有妻有女,有老有小在京城的,说不出誓死追随这样的话,但是他们眼中透露的决心,也是让人侧目。
他依旧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红色披风,威风凛凛,只是卸下了兵器,却无法拔除他那一身凌冽的气势。
若以这幅样子进到朝中,不知会震慑了多少人。
顾子柒望着他,良久,说道:“事到如今,你可是看清现实了?李春霆,倘若连自己的家都护不了,你便弃了心中的信仰吧。”
这是顾子柒少有的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从中可听出顾
子柒的言语何等认真,他浅浅呼出一口,众目睽睽之下,倾身到顾子柒耳边说道:“若我回不来,只当是我欠了你们娘仨的,再有下辈子,做牛做马……”
回答李春霆的,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忽略众人那近乎傻眼的表情,顾子柒冷笑道:“你若不回来,别说下辈子了,就是这辈子,我尽然可以忘了你。令月和鸣鸣的父亲,也可以是别人。”
后面的话她越来越轻,旁人听不见,李春霆面色越来越沉。他顿时明白了顾子柒的用意,却还是做不到不去在意。
最后无奈的说道:“你今天怎的一点不给我面子了?”
顾子柒嗤笑:“就是往日太给你面子了,如今你才成了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你要知道,介于两种选择之间的第三种选择,从来都是要人细细挖掘出来的。”
李春霆会意一笑:“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终究有些麻烦了。”
在顾子柒翻脸之前,他忙说道:“不过是区区第三种选择,我便是选了它,也无妨,这世上别人不敢做的,我便做了。”
他这话说出来,格外坚定,在场除了顾子柒和少许两个人,再无
人听懂他是何意。
李春霆潇洒离去,身后诸多将领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晨雾朦胧中。
而后众将士又在思索顾子柒的那一巴掌,在军营里,顾子柒的身份是令人敬重的军师,虽其貌不扬,但她的谋略却是全军上下,无人不知。
谁也想不到顾军师是个这么大胆的人,当众扇大将军巴掌,稀奇的是大将军一点都不生气。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忽略众多好奇探究的目光,顾子柒示意一旁的陈良跟自己来,顺便叫上了陈子秋和易天筹。
杨副将呆在原地,见陈良他们走了,也跟了上去,忽然愣了愣,刚才顾子柒似乎没有叫他一起,顿时停下脚步,有些无所适从。
李春霆不在了,整个军队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若不是想着顾军师和一众主将都还在,恐怕就军心涣散了。
顾子柒叫陈良他们去营帐,肯定是商量要事的,却把杨副将单独留在外头了。杨副将郁闷啊,却也没辙,他对顾子柒还是服气的,平日里冲动了些,在这种非常时候,也想着顾子柒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好主意,能够让李春霆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