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陈子秋多加揣测,李春霆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转过身去,牵着马走远了。
陈子秋只能痴痴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倒是陈良,一副窥破天机的模样,走到他近前道:“没有什么比这二人更为相配的了,我是他们的见证者。”
“原来就连你都看出来了。”陈子秋不禁慨叹,自己藏得有那么不好吗?
陈良无奈道:“倘若你在每次会议时不总盯着她看,谁都察觉不出来。”
陈子秋一愣,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了,结果每次有她在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的投诸到她身上。想到此处,他问道:“这么说来,大将军也是早就知道的了?”
“你觉得呢?大将军对顾军师的在意程度,远比任何人要多。关于她的一点事情,纵然面上不显,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
“既然如此,他为何一直无动于衷?我……不是触犯了他的威严吗?”
陈良嗤笑一声:“那你也太小看大将军了。”
二人的交谈在陈子秋的沉默中结束了,经过这番话,想来他回去之后,有更多值得思考的东西。
此次征讨,大获全胜,直接活捉了平
阳王和淮南王,又收编了将近五万的士兵,如今李春霆手下所统领的兵,已达十万之多。
如此胜利,庆功宴是要举办的。今夜军营篝火熊熊,大口吃肉,以水代酒。
不过即便是水,大家伙在一块,也喝得开心,以杨副将为首,竟然还划起了酒令。以往这些在军中都是禁止的,不过这是庆功宴,李春霆有意宽限宽限。
“没酒了!来人,倒酒!”易天筹坐在席间,忽而喊道。瞧他面上,被篝火映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倒真像有几分醉意。
那倒“酒”的小兵很快帮他满上一杯,面上笑呵呵的说道:“易将军酒量甚好,小的们都自愧不如。”
易天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打趣的话,笑骂道:“臭小子皮痒了!等庆功宴结束,你陪我好好练练。”
那小兵却更高兴了:“能和易将军交手,再得一番指点,小的就算鼻青脸肿,也值了。”
这小兵着实会说话,顿时让身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热闹到了极点。
这时候陈子秋从易天筹身边经过,易天筹见这小子又要溜,立时叫住他:“陈子秋!”
如今陈子秋还是易天筹的
部下,被他叫了,自然不能不搭理,于是看着极为老实的走过来,作揖:“易将军。何事?”
语气十分冷淡,虽然易天筹知道陈子秋的性子就是如此,但是屡屡看他一副斯文样子,都有些无奈。这厮太适合扮猪吃老虎了。
“今日这庆功宴上,一派和乐,你可愿与我交手一番,给大家助兴?”这不是命令的语气,倒像是诚心的邀请。易天筹目光灼灼看着他,在等他点头答应。
陈子秋低调得很,除了进军营那一天,和杨副将大打出手,狠狠出了一把风头,后来在军营的日子里,一直低调做人,也从不上演练场和人较量交手。
所以就连易天筹,也没有和他交过手。本来以他的性子,下意识就要拒绝,话到嘴边,变了一种回答:“请易将军赐教。”
众人顿时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杨副将一看这边的动静太大,走过来见易天筹和陈子秋交上手了,他顿时也津津有味的坐下来观看。一边扬声道:“你们好好打,等会儿谁趴下了,换我上!”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处在热闹的众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大将军又悄无声息的退了
宴席。营帐里头,李春霆和顾子柒并排坐在桌边,看似亲密,气氛却是沉寂。
自到了这军中,似乎除了军事,二人间的交流,再没有浓情蜜意。顾子柒也许久未在李春霆面前表现出小女儿家的娇态。当然她认为这都是正常的,入乡随俗,这毕竟是军中,李春霆毕竟是大将军。
顾子柒有时候是个理智的人,有时候也会感情用事,就像现在,她耍起了小脾气。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在今日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李春霆没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顾子柒都冷了一刻钟多了,李春霆明知听生气了,心里急躁,却不知道要怎么哄了。他记得顾子柒曾说过,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越是如此,李春霆越是自责,倘若那时候陈子秋没有去救人,他看到的就会是顾子柒的尸体了。
李春霆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就算身边的兄弟断胳膊短腿,他也会一脸冷静的安慰对方,至少命还在。他对自己手下的兵,感情很深,所以看到他们受伤,李春霆是会难过的。
可是顾子柒到底不一样,尽管她已经脱险了,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
前,李春霆还是会感到阵阵的后怕,不断自责,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越是如此,李春霆就越说不出好听的话来。难道要他跟顾子柒说,她不该到战场上来,他怕自己护不住她吗?
这许多复杂的心思,李春霆并没有表达在面上,顾子柒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猜中他的心头所想。此时顾子柒感到分外委屈,李春霆不仅没有及时来救他,如今还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她将头埋在膝间,显然已经不想说话了。
李春霆和顾子柒冷战了,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陈良是最先注意到的,李春霆和顾子柒平日里有多亲密,他都看在眼里。即便是在军中,二人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气氛,也隐隐能体现出来。
可是今日的会议中,这二人罕见的,没有一唱一和,更没有任何的交流。陈良不由得频频关注他们两个,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操心二人感情的月老。
一场会议下来,陈良总算观察出一些端倪。看这气氛,像是顾子柒在耍小脾气,李春霆倒是想与之和好,言语中也透着柔和,可惜顾子柒都懒得甩他一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