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的时候,顾子柒总算见到李春霆了。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忙一点,自从回到军营,他就没在自己帐篷久待过。
以至于连用饭的时间都没有,顾子柒毫不怀疑,为了军务,李春霆一日两餐都不屑去吃。
此时二人难得有机会同桌吃饭了,顾子柒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李春霆不解看她:“怎么不多吃点?可是这军中饭菜不合胃口?”
顾子柒摇头:“并非如此。大将军,最近你越来越忙了,我却是越来越闲。”
李春霆放下了筷子,他也吃了没几口,但见顾子柒这样子,分明有话要对他说。
“你准备如何?”
“我不想继续无所事事下去了,我随你来,并非是为了受你庇护或是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李春霆皱了眉头,他最近确实太忙,所以抽不出许多时间来照看顾子柒的状况,但是在这军营中,她一个弱女子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能做什么呢?
顾子柒很快回答了他心里所想:“以后你议事带着我便可。我不会给你添乱。”
他盯着顾子柒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也好。”
横竖她在军营中不肯
离去,他平日里忙于军务,又不能一直照看她,将她带在身边议事,倒也算是两全其美。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顾子柒换上了李春霆身边亲兵的衣裳,已经是军中最小号的,穿在她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大,她把袖子折了折,勉强算是合身了。
李春霆见她这副样子,颇有几分不伦不类的感觉,在接受到顾子柒怨怼的目光后,他默默忍住了笑意。休整好以后,二人便一同前往议事篷去了。
顾子柒跟在李春霆身后半步,前头高大的身影,后头矮矮的个子亦步亦趋,有一种诡异的画面感。一路走过那些晨起操练的士兵面前,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议事篷里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在等李春霆的到来。帐篷一掀开,里面的人视线“蹭”的往外扫,先在李春霆身上停留了一下,抱拳行礼,然后所有的目光齐齐停留在顾子柒身上。
李春霆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直直走到帐篷中央,那里是行军布阵图,顾子柒也跟着过去了。那些将领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李春霆有介绍顾子柒的意思。纷纷把投给顾子柒的目光收回来了。
陈良也在
营帐里面,他多看了顾子柒两眼,顾子柒视线和他对上,确认了陈良的猜想。
陈良心里一惊,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军事会议已然开始,一个浓眉大眼的将领李春霆说道:“大将军,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要进入淮南王的领地,若要攻城,还得越过前面的一片地域,那里有一片林子,树木茂密,我们可以轻易潜过去,同时也要提防提防设下埋伏。”
之前李春霆带着人去探查,小胜一场,然而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那将士说完,陈良补充道:“杨副将说的不错,在那片林子之后,还有一条不窄的清水河,要以最快时间靠近淮南王的城池,那里是必经之路,我方士兵一旦渡河,有很大几率会暴露在敌人视线底下,无论是哪一条,都是险路。”
“这该如何是好。”众人显然都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纷纷以求教的目光看向李春霆和陈良。
李春霆作为大将军,有勇有谋,一直是军中人的典范。陈良身为参将,其智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以一遇到这样的状况,大家不约而同将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李春霆
这次没有一下子就说出解决问题的策略,他反过来问众人:“你们以为如何?若要我军将士不动声色的潜伏过去,并且避过路上的埋伏。”
“这……”
帐中的多是武将,素日只要听命于李春霆或是军事的计谋,负责杀个痛快就好了,他们都是些粗人,哪里懂兵法里的弯弯绕绕。
李春霆这一问,便难倒了大半的人,有那么一两个人认真思索了,却又不确定自己的所想。
杨副将直来直去惯了,最看不得众人磨叽拖沓的样子,他放开嗓子,嚷嚷道:“大不了直接杀过去便是,我军将士勇猛,自是不惧他们的那点埋伏!”
这一局倒是挺豪气的,然而他话音刚落,立时受到了陈良的反对:“不可。将士们的性命并非儿媳,杨副将你一人勇猛,杀得过瘾了,却要为此赔进许多人的生命。”
李春霆也是不赞同的态度,杨副将表情一凝,顿觉愧惭,再说话的时候底气都没那么足了:“陈参将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
“其他人可还有想法?”李春霆不疾不徐的问道。
有了杨副将冲动的话在前头,众人此刻觉得自己也没想出比杨
副将更好的主意,一个个的,便把头更往下垂了些,默不做声,显然是不会答话了。
倒是陈良斟酌了一番,道:“大将军,在下以为,敌方必然会在林中设有埋伏,他们也料定我们会穿林而过。最好的法子,只有绕行,或者另辟蹊径,避开他们最有可能设伏的地方。”
意思就是不走大路,而是自己开辟一条小路出来。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可惜,李春霆轻摇头:“如此一来,极为耗时,而且敌人的位置也更加混淆了。三天之内,我们必要越过前面那片林子,渡到河对面去。”
陈良再度沉默,短短时间内,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确难。
“不知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正寂静时,突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很难忽略,抬眼望去,却见是一开始跟着李春霆进来的那个亲兵。
是个脸生的,而且看着瘦弱无比,军中最弱的将士拎出来和他一比,似是能将他一拳撂倒似的。放在队伍中,那妥妥是要被淹没的。
自然而然,这样的说话并未引起大家重视,甚至有人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